靖康二年(1127年)金朝南下攻取北宋首都東京,除徽欽二帝之外,還有大量趙氏皇族、後宮妃嬪與貴卿、朝臣等共三千餘人北上金國,東京城中公私積蓄為之一空,同年四月二十一日,倖免於難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趙構在南京應天府(今河南省商丘市)即位、延續宋統傳,享國一百五十二年、成為中華歷史上的正統朝代南宋。
趙構稱帝的五百多年後的1644年1月,李自成在西安稱帝,建“大順”,統帥大軍進攻明首都北京、4月25日(農曆三月),大順軍會師北京城下、隨後崇禎帝前往景山自縊,宣告“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大明王朝覆滅。不久之後那個被後人杜撰衝冠一怒為紅顏山海關的守將吳三桂投降多爾袞。
對比一下1127年和1644年年底的局勢,其實非常類似,都是北方遊牧民族南下,都是南方漢族精英組織力量抵抗,猶如一場五百年的輪迴、然而不同之處在於,1127年之後的南方漢人精英可以在南方延續富饒與輝煌;1644南方漢人精英階層接連建立了南明政權在滿清的打擊下節節敗退,僅僅維持18年便退出歷史舞台、為什麼兩者相差如此之大。
明朝實行的是兩京制,即除了國都北京外,還有一個留都南京,其行政機構設置和北京一樣,也設有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軍都督府、翰林院、國子監等機構、崇禎皇帝朱由檢煤山自縊殉國的消息傳到南方後,做了兩百多年“備胎”的留都南京便立刻開始運轉,並組建了新的朝廷,歷史上將這個由明朝殘餘勢力組建的政權稱為南明。
南明成立之初,形勢還是比較有利的,除了有一套完整的行政班底外,南明還擁有數量龐大的軍隊,其中光是鎮守武昌的左良玉一部,就擁兵八十萬之眾。“江北四鎮”中,每鎮都有數十萬的兵力。此外,在福建、湖廣等地的明軍數量也相當可觀。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形勢一片大好的新政權,為何最終被清軍就輕鬆攻滅、這其中的因果非常複雜,這裏就化繁為簡,從立簡單的為大家解讀一下。
明末較北宋末年,明末的形勢相較於北宋末年而言則優勢極大,唯一的一一條相對而言的劣勢就是沒有朱由檢的嫡系皇子存活下來,南宋開國皇帝宋高宗趙構是宋微宗第九子,是皇室唯一未被金國擄走的皇子,而且在開封城破之前就已經先兆性的被授予“天下兵馬大元帥”一職,有了整合殘留力量的名義、反觀明末,由於崇禎皇帝朱由檢對形勢極度悲觀的判斷以及醒悟後行動的遲緩,未能讓自己皇子逃出來重新凝聚力量,最終引發混亂之初的藩王爭奪戰。
崇禎死後,那些聰明的權貴精英開始大展身手了、根據“皇明祖訓”,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在當時明神宗長子光宗一脈已無人能繼位,而次子朱常漵甫生即死,三子朱常洵雖已亡故,但長子朱由崧仍健在的情況下,按照兄終弟及、父死子繼的順序,第一人選為福王朱由崧(前有嘉靖帝繼位為例);但錢謙益等東林黨人則由於之前的“國本之爭”事件,心存芥蒂,違背了東林黨在國本之爭中的立場,以立賢為名想擁立神宗弟弟朱翊鏐之子潞王朱常淓 ,而史可法主張既要立賢也要立親,他推薦神宗第七子桂王朱常瀛。最終福王朱由崧在盧九德的幫助下,獲得了高傑、黃得功、劉良佐、劉澤清以及鳳陽總督馬士英的支持,成為最終勝利者。於1644年5月15日即位,為弘光朝,定都南京、大明的龍興之地,就是南京、如果崇禎南下到南京,也許還能保住半壁江山。
然而這些人建立的弘光朝,在第朱由崧二年(1645年)就滅了,前後存活不到一年。僅僅這麼一年的時間裏,弘光小朝廷的就折騰出三大疑案(“大悲案”、“天子案”、“同妃案”)。因為這幫人過於聰明,花天酒地搞權謀啥的都很在行,就是不想上前線和清軍幹仗,唯一有血性的史可法很快遭到排擠、雖然史可法很有血性,但軍事能力上還差點,比不上當年拯救大明於水火的于謙、1645年一月清軍破徐州,渡淮河,兵臨揚州城下、四月史可法無力迴天,兵敗被捕,效法文天祥,拒絕投降、清軍多鐸佔領揚州以後,下令屠殺揚州百姓、屠殺延續了十天,死亡逾八十萬人,史稱“揚州十日”、隨後,清軍渡過長江、弘光帝被擒、送往北京、弘光的失敗,不僅丟了富饒的江南,還損失了10萬精兵。
弘光元年(1645年)閏六月丁未,唐王朱聿鍵在鄭芝龍等人的擁立下在福州登場、隆武朝登場、隆武朝內鬥比弘光更嚴重、並且隆武帝是南明時期最有作為的一位皇帝,勵精圖治,關心百姓疾苦,一洗前人弊端,基本國策改以“御虜”為主,但鄭芝龍作為鄭成功的老爸,並沒有鄭成功的民族大義,擁兵自重,且不停牽制隆武帝。在清軍南下之時,鄭芝龍坐觀隆武帝孤身北伐、最終兵敗被害,後投降清朝。鄭成功恥於投降,與鄭芝龍決裂,獨自領兵抗清、隆武帝是一個悲劇人物,如果把他放在弘光帝的位置上,或許還有那麼一絲轉機。
隆武朝失敗之後,南明版圖只剩下珠江流域和雲貴高原,其後又經歷了永曆和紹武兩個小朝廷。但是內鬥更猛了、永曆朝皇帝為桂王朱由榔、隆武帝之弟唐王朱聿鐭不服援引“兄終弟及”(簡單説就是弟弟繼承哥哥的位置)於廣州強行自立、面對祖宗基業就要被清軍攻佔絕大部分時候,兩個人還在為爭奪誰是正統皇帝,大動干戈,互相攻伐,想想也是無語了。
如此情況下,清大將李成棟抓住機會,一舉攻入廣東、朱聿鐭僅當了40天皇帝即被清軍俘虜,之後趁看守不備時自縊,朱由榔在清軍進逼下逃入廣西、這個南明最後的皇帝、在清軍三路大軍入攻雲南,雲貴淪陷後轉折逃到緬甸境內,被緬甸王莽達收留。
順治十八年(1661年)五月二十三日,緬甸王莽達的弟弟莽白在廷臣支持下發動宮廷政變,處死莽達,自立為王。新王派使者來向永曆帝索取賀禮,這時永曆朝廷飄泊異邦已經一年多了,坐吃山空,經費上業已陷入窘境,拿不出多少像樣的賀禮。但是緬甸當局的意圖顯然不是為了得到財物,而是借僅僅具有象徵意義的明朝皇帝致賀來增強自己在政治上的地位。永曆君臣“以其事不正,遂不遣賀”。南明流亡政府的這種僵硬態度使原已不佳的與緬方關係更加惡化。
順治十八年七月十八日(1661年8月12日),莽白給逃到緬甸境內的朱由榔捎來口信,讓他明日過河,同飲咒水盟誓,以結友好。朱由榔及一些大臣皆看出其中有詐,但寄人籬下,又不敢不去,只好命大學士馬吉翔、大臣沐天波等部分文武官員前去赴約、莽白髮動咒水之難,殺盡永曆帝侍從近衞。順帶一説沐天波,就是在金庸小説《鹿鼎記》沐王府的小郡主沐劍屏的父親、到1662年1月22日、緬王莽白得到清軍進入緬境的消息後,受到於壓力,將永曆帝獻給吳三桂明朝皇統徹底滅亡。
看看支撐南明的這些人,都很聰明,擅長內鬥;其中的典型代表,東林黨的錢謙益、此人原本人生贏家,嘴裏喊氣節,家裏娶名妓柳如是為妾、清軍來了,柳如是都敢去自殺,而錢謙益竟然嫌“水太涼”
其實北宋末年內鬥也很厲害,1126年,金南下,宋徽宗為避當亡國之君而“禪位”皇位兒子趙桓。宋欽宗趙桓為抗金,立刻貶蔡京、童貫等人,重用李綱,明面上讓張邦昌和康王趙構前去金營議和,暗地裏試圖夜襲金營;相當於把二人往死路上逼、張邦昌向宋欽宗要割地聖旨,欽宗不予,要河北印綬,又不予。可見欽宗根本沒有想讓叫他們兩個回來的意思。
金滅北宋後,立主和派的張邦昌為“楚皇帝”,讓其負責給金人搜刮錢糧。張邦昌是北宋時代典型的文官,只知和談。其人根基淺薄,無力主持大局,當然知道龍椅不好坐。當時絕大多數漢臣都激烈反對議和,其中反對最為激烈的那位,叫秦檜。張邦昌為了不當皇帝,找各種理由推脱,甚至連自裁的招數都想搬出來用。結果他的細胳膊擰不過金人的大腿,還是勉為其難地當了皇帝,登基卻不稱朕。
當然張邦昌也可能在學“趙匡胤”的演技;但從結果看,可能是真不想當皇帝。金軍剛撤退,張邦昌立刻大赦天下,獻出大宋國璽,還政於老趙家,康王趙構在南京(商丘)繼位,為宋高宗,南宋由此開篇。按道理説張邦昌和趙構當初是戰友,又把皇位還回去,有功。但趙構還是找了一個罪名殺了張邦昌。當然南宋內鬥的高峯當然是趙構和秦檜等人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岳飛殺害。
同樣是內鬥激烈,為什麼南宋能守南而南明不能?首先從軍事戰鬥力上來説、1127年南下的金軍和1644年南下的清軍並無本質的區別,都是女真騎兵南下,在當時的時代,都處於各自戰力的巔峯、但遠沒有達到南宋末年,蒙古騎兵無敵於天下的地步。
從政治綱領來説——金軍南下我為的是搶掠、並沒有制定攻打宋朝,一統天下的方針,第一次南下在要求求五百萬兩黃金及五千萬兩銀幣,並割讓中山、河間、太原三鎮之後就退軍、滿清最少在皇太極開始,就開始針對大明制定統一天下的戰略,刻意重用北方漢人。清統一天下的過程,其前鋒實際上是漢人主力。洪承疇、范文程、吳三桂等,金用把張邦昌建立強立為大楚皇帝。但真正的目的是要漢人君主幫他們籌措歲貢錢財。
如果南明如南宋那般延續,中國歷史上,可能會有一次類似於美國內戰那樣的南北戰爭,比太平天國和清政府的戰爭更宏大、但歷史沒有如果,其實細看來説,南明與南宋末年的局面相似,強敵在外,不思團結進取反而為私利而排除異己、拔刀相向,導致漢人陣營中不少官員將領投降敵人,反過來為敵人衝鋒陷陣,導致數千裏河山上下破碎,最終亡國空留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