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時評】
作者:於歆傑(清華大學電機系教授,清華大學融合式教學指導專家組組長)
日前,世界慕課大會在北京召開。慕課,即英文“大規模開放在線課程”詞首字母組合(MOOC)的音譯,其來到中國已八載。慕課的概念在2008年被提出,2012年在美國爆發式增長。自2013年起,慕課在中國得到飛速發展,並被視作高等教育的一場革命。不過,時隔8年回頭看,我們最初對慕課趨勢的預判,並沒有完全實現。
比如,依託互聯網傳播知識並沒有對傳統大學的招生和人才培養構成可觀的影響,高校中大多數老師仍堅持以傳統方式進行知識傳授,慕課的受眾甚廣但覆蓋面並不均衡,等等。作為8年來一直深度參與其中的一線教師來説,筆者曾感覺到,慕課似乎正在被忘記。而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發生及蔓延,讓慕課有機會被置於新的發展環境下重新審視,以至於包括筆者在內的教育人士都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2020年是慕課的“第二元年”嗎?
據統計,截至目前,我國上線的慕課數量已超過3.4萬門,考慮到一所綜合性大學每年開課數量大約1萬門次,這個數據已相當可觀。蛋糕雖大,但結構性矛盾不可不察,簡單説,就是“紅海很紅,藍海很大”。人文素質課、基礎課和專業基礎課重複建設現象比較突出,而專業課、研究生課和跨學科課則比較稀缺。對此,亟須做好頂層的導向設計,加大優質在線資源定向供給。此外,人工智能、VR和AR技術的發展態勢,也要求“下海者”主動探索更適合“00後”認知規律和個性化學習需求的新形態,逐漸替換當前“短視頻+練習題”的固有模式。
慕課數量可觀,學習者規模同樣龐大。我國慕課學習人數達5.4億人次,其中約一半為社會學習者。建設慕課的初衷之一,就是擬搭建知識的橋樑,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向公眾開放大學圍牆內的課程,推動教育公平。現在看來,關於這點已達成階段性目標,但不平衡依舊存在。不少信息素養高的學習者充分享用了“互聯網+教育”的紅利,但更多對此不夠敏感的公眾卻並未從中受益。傳統由經濟社會地位造成的“知識鴻溝”,在加入技術這一變量後,呈現出進一步擴大的趨勢,這值得我們警惕。
此外,圍繞慕課形成的市場生態也不容樂觀。8年間,有30多家主要的慕課平台得以生存下來,但大多仍處於跑馬圈地的狀態,尚未形成良好的市場生態。若要推動在線教育行穩致遠,必須解決平台的自身造血問題。這需要政府、高校和企業三方協作,具體來説,國家提供政策等支持,企業提供高品質服務,高校則提供知識產品及學習認證等配套內容。
原本,按照對待教育信息化的態度,高校授課教師羣體可大致分為三類:歡迎並期待教育理念發展和技術進步的少量擁躉派、對此變化並不敏感的大量“逍遙派”,和主動屏蔽由此可能帶來收益的少量“保守派”。疫情的出現,將這三類人同時拉入在線教學的場域。筆者的一個觀察是,“逍遙派”中至少有一半授課教師通過親身實踐,體驗到在線教學的便捷和對學習成效的促進作用。及時加強對在線、融合和混合式教學的總結與培訓,或能進一步為高校內推進課程改革凝聚共識,打好基礎。
後疫情時代,高校教師很難再回到疫情之前的教學模式,慕課和傳統教學如何更順暢地融合,是留給我們的必答題。
《光明日報》( 2021年01月05日 10版)
來源:光明網-《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