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間斷的辱罵,隨時可能落在屁股上的警棍,分不清晝夜的禁閉室,長達八小時的體罰,“死灰復燃”的矯正學校

在禁閉室內,李文度過近20天。關進“小黑屋”是接受“改造”的第一關,學生每喊叫一次,便會挨棍棒訓誡。如廁的工具是被反覆使用過的塑料盆,吃的是有餿味的米飯和饅頭,睡在發黑的墊子上。

不間斷的辱罵,隨時可能落在屁股上的警棍,分不清晝夜的禁閉室,長達八小時的體罰,“死灰復燃”的矯正學校

羣博勵志學校的學員正在進行“拉練”。受訪者供圖

文丨新京報記者 鹹運禎

編輯丨袁國禮

校對丨李立軍

11月29日,14歲的李文沉浸在遊戲中,一邊快速地按動着手機遊戲中的控制鍵,一邊講述着自己在羣博勵志學校的遭遇。

身上的淤紫傷已經退去。“他們都應該進監獄”,説這句話時,李文紅了眼眶,聲音顫抖起來。極力“偽裝”的不屑彷彿在一瞬間消失,剩下的,只有一個14歲少年的恐懼和無助。

不間斷的言語辱罵,隨時可能落在屁股上的警棍,分不清晝夜的禁閉室,長達八小時的體罰——2021年11月,20名未成年學生共同發聲,舉報廣西南寧羣博勵志教育學校(以下簡稱為羣博勵志學校)涉嫌暴力“矯正”。

羣博勵志學校位於廣西壯族自治區南寧市西鄉塘區一個不知名的景區內,距南寧市區約30公里。選址十分偏僻,除當地村民外,鮮有外人造訪。

截至今年,已有近2000名學生報名羣博勵志教育學校。根據學校官網數據,其中95%以上為未成年,男女生比例為2:1,年齡最小的僅8歲。被限制自由的300多天裏,有學生試圖翻越五米高的雙層鐵絲網,或者通過吞洗髮水獲得就醫機會等方式出逃。對他們來説,這是一所“集中營”,而自己則是深困其中的“囚犯”。

非法辦學機構在聲討中被陸續關停,但類似羣博勵志學校這樣的“矯正機構”則從未沉寂。早在2019年及2020年,南寧市西鄉塘區教育局就已先後兩次因擅自招生辦學,對其下發整改通知書及撤銷機構告知書。但時隔不久,羣博勵志學校便更換校址,捲土重來。12月2日,新京報記者從南寧市西鄉塘區教育局獲悉,當地再次下發撤銷告知書,要求羣博勵志學校立刻停止非法辦學行為,並做好學員的遣散和安撫工作。涉及違法的,將依法移交司法機關查處。

01 被押送的“脱軌”少年

“速度推塔,你走邊路”——14歲的男孩李文不斷向記者展示着自己的遊戲技巧。屏幕前,他領導着全局,不斷擊退對手,直到衝破高地,敵方的水晶被摧毀。

半個小時一局的遊戲,是李文最興奮的時刻,那是在現實世界裏從未感受過的成就感。

一年前,剛從小學升入初中的李文,迷戀上手機遊戲。在遊戲中一路通關之餘,還成為一名擁有百萬粉絲的遊戲博主。

逐漸地,李文失去了對時間的掌控,不寫作業、厭學,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後來索性不去學校。整日躲在房間裏打遊戲,構成生活的全部。

為阻止兒子打遊戲,李文的父母想盡一切辦法:切斷網線、將手機藏起來,寸步不離地看守。原本充滿歡聲笑語的家庭,日日充斥着親子間的博弈與爭吵。

2020年12月16日晚上,李文和往常一樣將房門反鎖,戴上耳機,準備在遊戲世界中盡情釋放多巴胺。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成為李文“噩夢”的開始。“他們説要帶我去管教學校訓練,我不同意,那兩個男的就按住我的脖子。”李文回憶,掙扎一陣後,李文被推搡着下樓, “押”上一輛白色麪包車。

從廣州家中到南寧有四個多小時的車程,李文的雙手被一根粗麻繩綁住。稍有反抗,就有人捏他的手臂,直到疼到失去知覺。李文不敢睡覺,一雙眼睛緊盯着結滿水霧的車窗,一輛輛模糊的車影飛馳而過。

不間斷的辱罵,隨時可能落在屁股上的警棍,分不清晝夜的禁閉室,長達八小時的體罰,“死灰復燃”的矯正學校

該學校被指讓男學員冬天集體在宿舍前罰站,不允許睡覺。受訪者供圖

類似經歷的還有孫曉雪。2021年3月7日,星期日,是孫曉雪16歲生日。與家人吃過慶生午飯後,她被父母“騙”上了車。

情竇初開的孫曉雪是日漫的發燒友。因與班上一名男生有共同的愛好,二人走得較為親近,也因此讓家長倍加緊張。

“他們跟蹤我,只要放學晚回來半小時,他們就會罵我不知道臉羞。”孫曉雪覺得父母多疑又敏感,經常趁自己洗澡或是睡着的時候,偷偷解開手機密碼,查看聊天內容。

夜不歸宿、泡吧、學抽煙成為孫曉雪報復的方式,父母因此與之爭吵,一家人的關係落至冰點。

和李文、孫曉雪同期被送進羣博勵志學校的,還有45名學生。在父母眼裏,他們是難以管教的“脱軌”少年:有的上網成癮、有的打架逃學,有的甚至已經休學。

根據羣博勵志學校官網數據,截至今年,已有近2000名學生報名,其中95%以上為未成年,男女生比例為2:1,年齡最小的僅8歲。

02 失去自由的365天

暴力,是羣博勵志學校留給少年們的共同回憶。

來到羣博勵志學校的第一天,李文被按在椅子上,一把陳舊的電推子,在頭皮上來回滑動,李文的頭髮被全部剃掉。在上交手機等私人物品後,李文被分配給一名韋姓“教官”。

教官命令李文脱下衣服後,塞過來一套迷彩服。接着,李文被關進一間封閉的屋子。

李文回憶,在大約一百來平方米的空間裏,有一扇被雙層鐵絲網釘死的窗户,陽光只能從牆上兩個巴掌大小的洞中照進來,那是小黑屋裏唯一的通風口。被關進去時,裏面還有二十幾個年齡相仿的男生,低着頭,席地而坐。

密閉的環境使李文變得狂躁起來。一陣拍牆、罵人、喊叫後,負責看管的韋姓教官將其帶離小黑屋,黑色的棍子連續幾下猛抽在屁股和腰上,李文“疼得站不起來”。

“只要有一點反抗就會揍你,輕的時候打屁股,嚴重的時候哪裏都會打,看教官的心情,打到你服為止。”李文回憶。

不間斷的辱罵,隨時可能落在屁股上的警棍,分不清晝夜的禁閉室,長達八小時的體罰,“死灰復燃”的矯正學校

男學員胸口的傷痕。受訪者供圖

在禁閉室內,李文度過近20天。關進“小黑屋”是接受“改造”的第一關,學生每喊叫一次,便會挨棍棒訓誡。如廁的工具是被反覆使用過的塑料盆,吃的是有餿味的米飯和饅頭,睡在發黑的墊子上。

從小黑屋出來後,日常的“特訓”正式開始。李文告訴新京報記者,除簡單的語文和英語外,讀《弟子規》《遊子吟》、觀看新聞是每日的必修內容。

每天清晨五點半,學生便起牀整理內務,再排隊前往食堂吃早飯,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才能將疲憊的身子“挪”上高低牀。

單調而重複的生活,持續365天。

今年6月,17歲的周家豪第二次被送進羣博勵志學校,“二進宮”的周家豪更熟悉這裏。他告訴新京報記者,特訓學校有一套嚴苛的記分體系,內務沒有整理乾淨、列隊不整齊,剩菜剩飯會被扣除一分。上課交頭接耳、訓練不時有小動作則會被扣除2分。

扣分根據犯錯嚴重程度而定,只要扣一分,便被要求做500個深蹲,100個俯卧撐、圍着操場跑三十圈。扣到三分,則需要主動去領處罰。”一開棍就是幾十棍,開到屁股淤血才肯停手。”周家豪説。

而在羣博勵志學校,頂撞教官和老師是紅線。

周家豪記得,某天下午,自己在太陽炙烤下站軍姿,僅僅因為身體晃動一下,帶隊教官便勒令多站一個小時。

儘管知道反駁教官的後果,周家豪還是沒能壓住怒火,開口辱罵了教官,懲罰自然也是不輕的:那次被打後的好幾天,周家豪的屁股都疼得坐不下。

女生也是如此。孫曉雪回憶,在結束禁閉後的第一次拉練中,學員需要臉埋着頭,在十幾米長的沙地裏來回爬行,只要停頓一下,教官便在小腿上踩一腳。孫曉雪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咚”地一聲癱倒在沙地裏,但教官並沒有因此憐憫,反而一腳踩住她的臉,直到出現了淤紫才抬起鞋底。

在多位親歷者的描述中,暴力壓制、語言辱罵充斥着“改造”生活,洗澡、上廁所也均須在生活教官的監視下進行。

事發後,幾名家長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對孩子在羣博勵志學校的生活狀態一無所知,甚至對孩子即將發生的轉變感到憧憬。

03 逃出“集中營”

多名親歷者回憶,在羣博勵志學校,不少人都在想辦法逃離

星期六是集體洗澡的時間,對孫曉雪來説,這是最佳機會。那天,當孫曉雪打開水龍頭,一陣心理建設後,拿起洗髮水,將瓶口伸進嘴裏,沒有猶豫地嚥了下去。

兩個小時後,腹痛如期出現,直到臉色發白,渾身是汗,但孫曉雪説,自己並不覺得恐懼,反而心底暗喜。

“中毒就能被送到醫院,只要出去了就有希望。”孫曉雪解釋,喝掉洗髮水前,自己已經將其他幾位同學的求助紙條收集起來,塞進內衣中,等待出去後聯繫家人。

但孫曉雪沒想到,學校卻並未因此通知家長,更沒有將自己送醫治療。分管老師嫺熟地撥通附近村醫的手機號碼,簡單的催吐和輸液後,孫曉雪被關進禁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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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學員腿上的傷疤。受訪者供圖

廣西的夏天潮濕悶熱,活動板房搭建的宿舍裏掛滿蜘蛛網,下肚的米飯中也不時出現小蟲。在羣博勵志學校生活半年後,王傑的腿部和腹部長起小水皰,瘙癢難耐。

“我去找老師説,但她覺得,這是我想逃出去的藉口。”五天後,水皰的面積不斷擴大,王傑的身體也出現不適的症狀。但分管老師不僅沒有通知家長,也沒有幫助送醫,直到王傑開始發燒,才被送到附近的診所治療。經醫生檢查,由於大面積真菌感染,王傑患上皮膚病。

自此,王傑更加堅定的要逃出去。

2021年9月13日夜裏,王傑和幾名男學員一同翻越院牆出逃,計劃失敗後,再次被關進禁閉室。

持續的出逃,讓學校採取了更為嚴厲的懲罰措施。2021年10月,羣博勵志學校宣佈一項新規定:如果知道其他同學的逃跑計劃而不上報,將會面臨棍棒教育,以及三個月的加期特訓。

截至2021年11月14日,南寧市西鄉塘區教育局再次將羣博勵志學校查封前,仍有40名學生被困其中。

04 再被勒令關停

2021年12月2日,新京報記者從南寧市西鄉塘區教育局獲悉,目前主管部門已下發撤銷告知書,要求羣博勵志學校立刻停止非法辦學行為,並做好學員遣散和安撫工作。案件中涉及違法的,將依法移交司法機關查處。

工商信息顯示,羣博勵志學校註冊實體為南寧羣博教育諮詢有限公司,成立於2017年2月23日,經營範圍為教育信息諮詢、户外活動策劃、心理諮詢(從事非疾病類、非藥物性心理諮詢)、住宿服務、餐飲服務等,並未取得辦學資質。

事發後,新京報記者多次撥打學校招生電話,均無人接聽。校方此前發佈的招生廣告及官方網站也已無法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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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部門的撤銷告知書。圖片來源:南寧市西鄉塘區教育局

11月24日,新京報記者聯繫上羣博勵志學校的校長韓某雪。

韓某雪承認,學校曾在2019年出現過教官體罰學生、打孩子屁股的行為,但已緊急組織會議,對涉事教官解聘、開除。對於禁閉以及暴力改造等行為,韓某雪接連否認,並表示只是在學員犯錯誤的時候,“用正確的方式予以制止和矯正”。

值得注意的是,羣博勵志學校並非首次被下令關停。西鄉塘區教育局副局長楊華良也向新京報記者證實,早在2019年與2020年,上述機構就因未取得相應的辦學資質,涉及違規辦學被勒令整改、撤銷。

提到上述兩次關停,韓某雪解釋,“原來我們有營業執照,但沒有取得辦學許可,也根據教育局通知,停止了辦學。“

值得注意的是,每次被查封后時隔不久,羣博勵志學校便“死灰復燃”。

對此,韓某雪稱,那是因為”孩子需要我們,後面不斷有家長向我們諮詢,我們看到這種情況於心不忍,有開業了。但我們也不斷去提交資料,去取得辦學許可。“

11月18日事發後,南寧羣博教育諮詢有限公司,再次因通過登記的住所或經營場所無法聯繫,被列為經營異常。

05 改造“陷阱”

新京報記者獲悉,類似羣博勵志學校這樣的青少年“矯正”機構,通過放大家長對於網癮、厭學、早戀等的“矯正”執念,收取高額費用牟利,背後則是千篇一律的改造“圈套”。

“我們以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誨人不倦的博愛精神,幫助行為異常的青少年迴歸正常,給我們三個月,讓您看到一個健康、聽話、陽光的孩子。”

這是羣博勵志學校官網上的標語,李文的媽媽説,自己便是看到這裏“動心”的。

多名家長表示,自己是在網站上查閲網癮戒斷方法時,通過彈窗看到學校官網。在隨後的電話諮詢中,招生人員承諾,通過封閉式的軍事化訓練,短期內便可矯正孩子的不良習慣,讓其迴歸校園。

對於李文這樣的普通家庭來説,一個學期超過三萬元的培訓費,不是一筆小數目,但李文的父母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馬上報名參加。

曾在羣博勵志學校任職語文教師的張某麗向新京報記者透露,學校的招生方式基本在線完成,除彈窗廣告外,還會請專業技術人員將學校網站與“不聽話”“網癮”“早戀”“叛逆”“揮霍”等詞彙關聯。家長搜索這些關鍵詞時,便有被引導至學校官網。而當家長致電諮詢時,工作人員會反覆打包票,保證將孩子“矯正”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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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被指使用水槍向學員噴水。受訪者供圖

與家長談妥後,校方會要求先繳納定金,包括接送的車船費及50%的培訓費。除極少數自願來校的學生外,大多數人都是在校方和家長共同商量後,被“騙”來或“綁”來。

羣博勵志教育學校的招生人員實質上是銷售人員,可以從每名學員的培訓費中得到 25%-40%的提成。而負責接送的司機等人,也會在完成任務後,獲得300到400元的勞務費。

張某麗説,在羣博勵志學校中工作的,大多是老闆親戚或朋友,以此防止員工在離職時將學校的情況“抖”出去。“教官”則多要求身體素質好、膽子大、下手狠。負責文化課教學的,一般是在校大學生,只有一名兼職教師持有教師資格證。

“心理老師的作用就是在孩子經歷長時間體罰和暴力毆打以後,給他們做心理輔導的,也為了進一步控制孩子的思想。”張某麗表示,在學校任職的三名心理教師,均不具備青少年心理輔導資格證,也沒有足夠的心理學專業知識。

06 取證之難

在親歷者眼裏,羣博勵志學校對學生採取的“關小黑屋”措施,動輒一週起步,涉嫌非法拘禁罪。此外,《未成年人保護法》第十五條也明確規定,學校、幼兒園的教職員“不得對未成年學生和兒童實施體罰、變相體罰或者其他侮辱人格尊嚴的行為”。

不過,校方和學生及家長在這一問題上存在分歧。

校長韓某雪表示,有的孩子太具有攻擊性,會襲擊老師和教官,相互挑釁鬥毆,因此“關小黑屋”是重要的教學手段,目的在於磨鍊孩子的脾氣和心性,加強對於服從的認知,不能被認定為非法拘禁。

對此類非法辦學的矯正機構而言,監護轉讓權合同是 “規避風險”最有效的手段。據親歷者家長稱,在每個未成年學員入學前,羣博勵志學校都與家長簽署《未成年人監護權轉移協議》。協議顯示,學員在校期間,家長自願將其全部監護職責委託於羣博勵志教育諮詢公司行使,學習、生活、訓練等均有校方安排,並由雙方共同承擔相應法律後果的民事行為。

不過,在學生離校時,校方將銷燬此協議,只留下一份免責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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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機構學員的入學協議。受訪者供圖

雖然《民法通則》未對監護權轉移作細則規定,但最高人民法院發佈的《關於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二十二條: “監護人可以將監護職責部分或全部委託給他人”,對監護權轉移的合法性進行肯定。

曾為類似案件進行代理的律師張成表示,在此類案件中,首先要判斷辦學機構對於學員的禁閉行為是否構成犯罪,再判斷是否構成單位犯罪。而由於上述協議的簽署,則需要判斷是否構成虐待被看護人罪,一般需要與非法拘禁聯繫起來考察。但在虐待被看護人罪的立案方面存在實際困難。張成稱,現有虐待被看護人罪的案例,基本上是針對沒有自理能力的嬰幼兒、老人,或殘疾人。由於在校學生一般被認定為有行為能力,以此罪名被立案的十分罕見。

張某麗告訴新京報記者,學校裏攝像頭的盲區是發生毆打、猥褻等惡性事件的場所,比如禁閉室、廁所、澡堂內部。教官會將學員帶離有監控的區域,實施暴力“管教”。若監控室內的值班人員發現學員被毆打的情況,也會立即切斷監控信號。

此外,學生因此受傷後,校方會對其進行簡單的治療處理,一般不會送往醫院,並確保孩子離開矯正學校時“毫髮無損”。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案件偵辦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雖然涉事機構可能構成非法拘禁罪,但在調查取證上仍存在巨大客觀性困難。上述內部人士表示,受理到立案的審查期限一般為3天至7天。但由於學生報警距離受傷時間一般比較久遠,因此無法對其進行驗傷取證,在調取監控時,也很難發現有問題的畫面。既沒有有效的傷情報告,也沒有視頻和照片,很多當事學生也不願意再談起自己的經歷,因此無法受理為刑事案件。有關部門對其進行查處時,一般也是從非法辦學的角度開展執法。

新京報記者檢索發現,至今仍有不少聲稱能夠提供“矯正”服務的機構活躍在網絡。而時至今日,仍有家長堅信,雖然捱了打,但孩子的改變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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