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温志航
55年前,在老成都東門大橋附近有一小街叫天仙橋,88號大院是“十家門逗兒”,門口有個敞開的店鋪,裏面有一位小手工業者——戴笛子。
他身材瘦小,三板板兒人,40歲開外,穿一身樸素的舊衣裳,兩隻發黃的眼珠子飄過一朵濕濕的灰雲,一雙靈巧的手忙個不停。
他選取一段上下均勻的竹子,將骨節上的枝椏全部鋸掉,用砂紙把骨節磨平,然後用鐵鋼筋穿進竹筒,打通內部,以便發音通暢,使氣流震動統一,音色純正。
用細砂紙將內壁通刷乾淨,由於竹子內含水分,而且不夠直,在一陣煙霧繚繞中,他把竹子烘直,使其不易變形。
緊接着,用刀子將做記號的地方挖圓洞。在確定笛子調性後,在竹子大的一頭畫定吹孔,依次挖完六個音孔,一個吹孔,一個笛膜孔。最後在頂端加木塞,刷上烤膠漆,使笛身金黃剔透。
圍觀的青溝子娃娃很好奇,成年人則向他諮詢笛子的由來。他解釋道:“市場上的笛子,一般用江浙一帶的白竹子,江西安徽一帶的紫竹做的笛子音色很好。白竹子做的笛子發音清晰、明快。紫竹做的笛子發音柔和、圓潤。我這個戴家笛子好不好,只有你們去聽咯!”
説到“我這個……”三個字,他狡黠地眨眨眼睛,弦外有音。
當時,我已經讀中學,音樂老師對我們講:“在我國曆史上,早在公元前2000多年,黃帝命伶倫伐竹斬而為十二筒,後來還有荀氏、丘仲、劉和、劉秀等造笛子的傳説。在近代專業制笛師有羅松泉和鄭玉蓀、常敦明等老前輩,他們對製作竹笛都有精心研究。新一代有鄒敬生、王益良、周林生、沈鈺清、趙景國等,他們積累了許多經驗……”
我也愛吹笛子,當時能吹《我的祖國》《山頂有花山腳香》之類的。我的鄰居李君是一把好手,戴笛子獨具慧眼看上他,用一隻布袋揹着戴氏笛子走街串巷,那時能吹奏《我是一個兵》的,簡直是鳳毛麟角的高手。
一天,我在逛春熙路,突然聽到一陣激越的笛聲,清脆高亢,高低有致,宛如天籟。我走近一看,是李君。他把笛子移到唇邊,雙目低垂,六指翻飛,臉上寫滿陶醉,全身心地真情演繹,樂曲把生龍活虎的大兵形象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圍觀的聽眾有人點贊:“吹得讓人激動人心,好聽,耐聽!”
另一吹奏者是李能,是戴笛子的鄰居,我在總府街聽見這小夥子短笛橫吹《草原之夜》,那靈活的手指就像按在音階不同的琴鍵上一樣,將輕鬆、自如的氣息控制得十分到位。笛音清脆與柔和相應,委婉與清涼並存,將草原之夜點綴成一幅夢幻的意境,讓人沉迷。
我曾經花八毛錢在戴笛子那裏買了一隻短笛,同學田貴琪每逢下課就搶走並吹奏起來,最拿手的是《花兒與少年》。在歡快、輕鬆的節奏中,一陣笛音穿過悠悠的歲月,彷彿帶我去看青海美麗的花兒,看英俊的少年,笛聲清脆、悠揚。
至今我深刻地記得:他臉上有戲,眉飛色舞,一雙鼓鼓的金魚眼睛還向女生暗送秋波,吹完後還做一個調皮的鬼臉,讓同學們哈哈一笑。
半個世紀過去了,笛友們好嗎?我常常懷念您們的笛聲。
【作者簡介】
温志航,四川作家協會會員、四川曲藝家協會會員、四川散文學會理事、四川文藝傳播促進會常務理事。成都市優秀人才,成都鑫芳華藝術團藝術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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