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中海//細雨濛濛大尖山

五一遊大尖山遇雨//文鑫杯368

鄒中海//細雨濛濛大尖山

文/鄒中海

早就和哥嫂約好,五一一起遊大尖山。哥嫂的家就在大尖山下,是自建的小洋樓。哥哥是高中老師,嫂子是企管。雖然大尖山就在屋後,但平時要忙於工作,加之哥嫂熱心公益,有點時間還要到社區去幫忙當志願者,所以每年遊大尖山的機會,也是很少的。

這一次大家都有難得的假期,可天公不作美。從早上開始,就下起雨來。聽着雨聲,心裏既興奮又失落。平時喜歡舞文弄墨,對雨有天然的親和感。我來自農村,莊稼人實在。寫詩寫文也寫雨,懂得每一場雨水,都會給大地帶來生機。“三月雨,貴似油;四月雨,好動鋤”。“立春三場雨,遍地都是米。”“六月下連陰,遍地出黃金”。如果不是要去大尖山,雨可能會阻礙行程,我早已看這場雨為生命之舞。

雨很柔弱,是世界上最輕靈又厚重的精靈。在鋼筋水泥森林中穿梭的人們,也常能感到它曼妙的樂感舞姿。秋冬的雨,似舒緩輕柔的音樂,更像噴壺裏噴向粉紅或青翠枝椏上花瓣的水。密密麻麻,隨風搖曳,細雨朦朦,頗有詩意。春夏之雨,像動感十足的迪斯科,落地都是熱歌勁舞的舞者。

陡然想起家鄉的雨。從黑色的雲縫間突然擦出一道亮光,緊接着傳來一聲低沉鬱悶的轟隆聲,然後大豆般的雨點錘打着土磚屋上的青瓦,迴盪着雷聲與閃電的呼應。而在此時,一人一牛還在田間裏勞作。父親只有幾天時間,哪怕下刀子,也要把田犁完。雨點越來越密,地面的水與天空融為一體。順着斗笠蓑衣和老牛的背脊直接往下溢。父親的嘴裏卻含着笑意。心説,春雨貴如油,今晚不用去守夜放水了。

雨漸漸小了,哥嫂在催。雨後遊大尖山,是一種等待後的浪漫。於是,我又約上幾個文友,朝大尖山方向進發。

大尖山是國家森林公園,屬於五桂山山脈。毗鄰三鄉、珠海,南朗翠亨和有中山“城市之肺”之稱的金鐘水庫。海拔不高,大概391米,卻是中山的最高峯。山上草木葳蕤,古木參天。是天然氧吧之一,也是城市登山者的好去處。從市區自駕車出遊,大概二十多分鐘的樣子。

上午十點多,哥嫂早就等候在路口。可這個時候雨又開始下起來,漸漸地由稀變密。整個鄉村,都籠罩在一片五一的雨中。遠處燈火隱約着、山色朦朧着。在山下的路口,聽原野的雨聲。豐富茂盛,叮叮咚咚,順着雨傘撐出的小世界,宛如來自天上人間的音樂,敲打在農家人的心頭。

這是五月的第一場雨,磅礴而來,富有韻味,卻不絕塵而去,點點滴滴,下在農家人的心裏,也下在詩人的筆裏。上山遊是上不成了。雨點由密再密,由密變厚。彷彿又重回混沌之中。只看見房檐下的雨水和雨傘上流下的水線,順着牆壁磚縫和身上的衣服成了咫尺天涯。可觸可感,濕濕淋淋,清清爽爽。耽誤了行程,卻享受了雨季。耳之所聞,眼之所見,天地萬物,都被一片雨林包裹。憑藉這水聲水氣,一場雨很氣勢,渲染到了壯闊的境界。淋淋漓漓,痛痛快快。那些沒能上山的遺憾一掃而空。雨水擊打着硬朗的水泥路面,錚錚有聲,泡出水泡,像千萬畝荷塘中暢遊的魚兒、連連串串吐出的蓮花。與雨點落地迸發出來的聲音揉合着,混雜着,共同奇妙地演繹着五月初夏的美好。

因為雨天的緣故,哥嫂把我們帶進了五桂山水蛭養殖基地,我的心也被帶進了農家。也是在那個同樣的雨季。一個農夫在老家的水田裏幹活,高挽的褲腳爬滿幾條碩大的水蛭。農夫來不及扒下,任由雨點狂打着,水蛭吮吸着,揮起的牛鞭,一聲聲吆喝着。風聲,雨聲,喘氣聲,腳步劃開的水聲,聲聲入耳。雨幕茫茫,如深厚的交響樂,激勵着鬱鬱葱葱的自然生長。那時的雨,儘管磅礴,但肯定沒有現在的曼妙。

五桂山水蛭養殖基地上次我們已來過。佔地四十畝,古木參天,沿路而立。寬闊的停車場,停滿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前來參觀體驗的人們的車輛。養殖場內的各項建設和綠化工作已基本完成。從大尖山公園的指示牌路口拐進,前行一二十米左右,就能看見水蛭基地的中醫藥研究院。再前行兩三百米,老遠就能看到“五桂山水蛭養殖基地“的大門。沿路進門是一排集裝箱式組裝的平房。是接待遊客和員工休息的地方。停車場的兩頭,兩個超級養殖棚:一個呈東南走向,一個呈西北走向,像經緯線。室內空間足足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鋼架結構,房頂是鐵皮瓦,整個養殖棚都罩有黑色的絲線織布。一排排類似於市場用水泥砌好的長方形桌子。上面擺滿了一個個養殖水蛭的淺底白色膠箱。每個箱內的水蛭有成千上萬條,有成年人的食指那般粗細,黑中帶有淺黃色的線條或斑點。根據我有限的知識判斷,這些水蛭都是極品。蠕動時把身子拉得很長。同樣吸血,所不同的是,老家水田裏的水蛭吸的是人血,養殖場裏的水蛭是吃動物血。

這裏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們,水蛭外表可憎,內心善良。而且非常好乾淨,每天都要衝洗幾次,但很好餵養。生命力頑強,冬季時可半月不吃不喝。它對人類的貢獻遠遠大於它對人類的索取。不管是用於拔毒還是用於製藥,都是以生命為代價。我的心不由一顫,也不由地想到了蜜蜂。它們都是自然界的精靈,都是以生命為代價殫精竭力為人類服務。蜜蜂蟄人一下,生命就會中止。不過蜜蜂因為釀蜜、勤勞而得到人們的稱讚。水蛭因為吸血而被喻為“吸血鬼”。其實天下萬物都有佛性,只是用途不同。筆者曾有感於水蛭的生命尊嚴,為五桂山水蛭養殖基地寫過一首《水蛭》的詩:

“印象中的魔鬼

卻是濟世的菩薩

瘦小的身子

在中國藥典裏

赫然佔着一席

歸肝經

破血

逐瘀

通經

土生水長

生命倔強

頂着吸血鬼的罵名

心裏一心向佛

半月不吃不喝

切斷也能重生

前後兩個吸盤

釆日月之精華

吸天地之靈氣

也吸走

人間戾氣

在偉人故里

大尖山下

韶關人李永明和芳芳

蛭同道合

斥巨資

辦場館

引百米深處的山泉水

古木參天的世界

搭起通向未來的養殖棚

箱式圈養

開啓智慧篇章

數步之遙的水蛭體驗館

一一廣東水蛭中醫藥研究院

在夜色中

閃閃發光

古老新型的產業

在他們的手裏

玩成了風火輪”

正在遐想着。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我的沉思。“老師,進屋坐!”原來是養殖基地的負責人李永明和芳芳在喊。可巧的是基地正在舉辦員工五一狂歡節,想得巧不如趕得巧。豐富的菜餚美食和企業文化重重疊疊,水乳交融。在鄉下看雨,久仰的雨聲,真叫人舒暢。彷彿穿越回了故鄉,看那山水雲天的一簾秀色。

美食飄香,十數人在忙碌烹煮。一場集地域美食和企業文化重疊的影像拉開了序幕。嫂子是個閒不住的人,忙這忙那。我和哥哥等幾個文友坐在平房的接待室內聊天喝茶。透過窗外重重的雨幕,西北走向的養殖棚外,立起兩把四方型的大傘。青綠的傘面上,幾個美女托腮沉思,彷彿在等待即將來臨的那一刻。傘下有兩個鐵製的大鐵爐,升騰起熊熊的火焰,手臂粗細的木柴,散發着久遠的木香。兩個不鏽鋼湯桶裏,各自煮着一個七八十斤重的牛頭,一隻養殖場裏養殖的大山羊。水塘的魚早已撈出,切塊,醃製,用雞蛋液和麪粉裹住,放在油鍋中炸至金黃。

養殖棚內。用餐的桌子已搭建好,縱深的流水線桌,配搭近百把各種形狀的椅子。桌子上擺好了各種各樣的點心、水果、紅酒、白酒、啤酒和飲料。桌面別出心裁,新摘下的芭蕉葉,鋪滿整個餐桌。自然、綠色、詩意盎然。李永明和芳芳進進出出,接待來賓,臉上充滿喜悦。座無虛席,賓客們興致很高,歡聲笑語,話題不斷,似流水知音。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黃昏插上翅膀。棚內燈光亮如白晝,與棚外形成強烈的反差。賓客們在談笑中已經吃得半飽。此時,三位在養殖場工作的青年走了進來,帶來深深的祝福:“祝大家五一快樂,身體健康,事業有成。吃好喝好!”

俄頃。用大盤裝上的牛頭肉、油炸魚、山羊肉等菜餚先後端了進來。賓客們頻頻舉杯,大快朵頤。牛頭經過幾個小時的烹煮,肉爛皮軟,入口即化,回味無窮;油炸魚外酥裏嫩,香味十足;山羊肉鮮甜無比,嚼勁剛好………

養殖場的負責人李永明是位韶關漢子。四十多歲的年紀,單瘦高個,話語不多卻很幽默,很精幹的樣子。他的網名就叫蛭同道合。他進來給我們敬酒時開口就説:“謝謝你們寫我,我現在也成網紅了。”一句話逗得大家開懷大笑。芳芳苗條清秀,齊頭短髮,五官標緻,面容嬌好,身穿迷彩服,猶如萬花叢中的一片橄欖綠。她協助李永明,管理着這個發展前景廣闊的新型養殖基地。

在不知不覺中,醉眼朦朦,酒醉飯飽。賓客們陸續告辭,五一在歡樂祥和的大雨中降下帷幕。雖然沒有登上大尖山,雖然夜雨的天氣有點冷,但相逢在一片狂歡的友誼裏,相逢在時代發展的雨中。雨一直在下,夜幕下的天空閃爍着萬家燈火。我想此時,故鄉的雨也應該是如此地祥和吧!

作者簡介:鄒中海,筆名濤博哥哥,海哥。詩人,文評人。作品曾在《世界日報》,中央電視台,中宣部學習強國發表。並有作品被教輔收錄或獲獎,國內外的一些圖書館和中山市博物館有收藏。現為齊魯晚報•齊魯壹點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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