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劉素萍
圖｜中都劍
週末，我背上相機去森林公園拍照。上了一輛出租車，我看見司機是一位“帥哥”。“帥哥”叫了我一聲“大姐”，坐在副駕上的我才發現居然是一位女司機。她戴着口罩，一雙大眼睛充滿神氣，頭髮特短，穿着白短袖衫，從外表根本看不出是女性。她自我介紹道：“姐，我姓易，容易的易，您叫我小易好了。”話還沒説完，車子熄火了。她不好意思地説：“不瞞您説，我剛拿到駕照不久。”
我説：“不急。聽口音你是河南人，怎麼在武漢開出租？”
“一言難盡啊！”她那雙充滿神氣的大眼睛裏，倏地閃過一絲黯淡的色彩。
小易説她今年三十六歲，家裏有兩個孩子。來武漢之前，夫妻倆經營着一家餐館，受疫情影響，餐館入不敷出，只好關門。經人介紹，小易丈夫來武漢開出租車，住在城郊出租屋，丈夫一個人要養活八口人。
“八口？”我疑惑地問。
小易説除了他們一家四口，還有公婆、身有殘疾的小叔子和三歲的小侄子。於是，小易做了一個決定：考駕照，與丈夫一起開出租。她跑白天，他跑夜裏，歇人不歇車。
小易一邊開車一邊與我聊天。東湖路有段比較窄，為了躲一個橫衝直闖的“超車狂”，小易把車一下子開到路沿石外面，又熄火了。
我笑着説：“你專心開車，咱們不聊天了。”
小易説車輪好像陷到泥裏了，下去看看。她拉開車門，從車頭繞到我這邊查看車輪。這時，我看清小易身材苗條，穿着白色運動鞋，藍色牛仔褲，外扎腰，青春靚麗，看上去不超三十歲。
小易三步並作兩步，輕快地回到駕駛座，重新發動車子，往後倒了一下，繼續跑了起來。
到了森林公園門口，我看有私家車陸續開進去，於是臨時改了主意，讓小易開着車與我一起進去。我對小易説：“門票和車費你不用擔心，你慢慢開，適合拍照的地方，我會告訴你停車。”
車子在森林公園蜿蜒的小路上慢慢行駛，當開到湖邊時，小易忽然説：“姐，我今天‘罷工’，我已經好久沒有拍照了。”説完，把車停穩，從後備箱拿了一個包去了衞生間。
大約十分鐘，一位模樣俊俏、長髮披肩的窈窕淑女，笑盈盈地向我走來。我一怔，馬上反應過來是摘掉口罩的小易，禁不住大叫：“哇，大變美女啊你！”
“姐，結婚前我在賓館當服務員，還是領班哩，穿衣打扮自然講究一些，假髮套也是那個時候買的，我一直帶在身邊。結婚之後，特別是生了二寶，一切都變了……”説話間，神采飛揚的小易眼神又一次黯淡下來，笑臉也不見了。
我趕緊説：“走，咱們去拍照，我剛學了人像攝影，你正好給我當模特。”小易很會擺姿勢，不到一小時，我居然拍了近百張。
拍完照，我倆就坐在湖邊的連椅上繼續聊天。
小易拿到駕照來武漢不久就出了車禍，把一位老先生撞得多處骨折，只好與丈夫在醫院日夜輪流伺候。住了大約二十天，老人堅持出院在家靜養，而且要求小易夫婦繼續在他家照顧。小易想，完了，傷筋動骨一百天，賴上了。
沒想到老人説：“我獨自生活多年了，有退休金，生活不成問題。碰上這個事兒，我的生活就成了問題。”
小易愧疚地低下了頭。
老人説：“你們可以租我的房子，月租一塊錢。”
小易夫婦一愣，瞬間讀懂了老人的善良。
回去路上，我對小易説：“你們仨都是善良人。”
車到小區門口，我微信掃碼，付款，下車。小易從車窗伸出頭和我告別，潔白的口罩顯得分外耀眼，充滿神氣的一雙大眼睛裏恢復了原本的神氣。
作者簡介：劉素萍，筆名泉魂江韻，中國金融作協會員，《山東金融文學》編輯，文章散見於報刊雜誌及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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