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一樣的連隊 虎一樣的兵
虎嘯山林，豪氣干雲。戰爭年代，革命先輩以敢打必勝、所向披靡的虎威、虎膽，鑄就了“老山猛虎連”“紅心虎膽偵察連”“猛虎紅八連”“攻如猛虎英雄連”等一大批讓敵人心驚膽寒的英雄連隊。歲月如梭，虎威依舊。站在新的歷史起點，雖然官兵知識結構、武器裝備性能、使命任務等發生重大變化，但這些英雄連隊的官兵在困難挑戰面前，不懼、不退、不讓，逢敵亮劍，將紅色基因根植骨髓，讓血性虎氣持續迸發。
本期《士兵面孔》聚焦4名來自猛虎連隊的戰士，讓我們透過他們一起領略猛虎尖兵的風采。
——編 者
挑戰面前——
詮釋極限
■李 康
【人物名片】薛凡宇，陸軍某部下士，榮立一等功1次、三等功1次。所在連隊於1949年9月被原第一野戰軍授予“攻如猛虎英雄連”榮譽稱號。
薛凡宇
戈壁大漠，驕陽似火，烈日炙烤下的大地猶如鑄鋼的熔爐，熱浪騰騰。
一名全身防護嚴密、身披戰鬥裝具的戰士喘着粗氣衝過550米障礙終點線，連長孫宏江看了下手中的秒錶：“好小子，比上次2分39秒又快了3秒。”
解開密不透風的防毒服，摘下防毒面具，“哇”的一聲，面色蒼白的戰士一陣嘔吐。
“就為衝破自己創下的紀錄，吐成這樣有必要嗎？”下士史小龍一邊幫他解下裝具，一邊遞上水壺。
戰士抬起粗糙的手抹了一把汗水，兩眼一瞪：“如果能比上次有進步，哪怕一丁點兒，也拼得值！”
這位戰士就是新疆軍區某紅軍師“攻如猛虎英雄連”下士薛凡宇。
那年，團裏在天山腳下組織綜合演練，紅藍雙方進入膠着狀態，營長安排薛凡宇擔任破襲小組組長。在藍方明哨、暗哨和遊動哨全天候無死角的佈防下，薛凡宇披上偽裝衣、塗上迷彩油，低姿匍匐近1公里，成功潛入藍方縱深陣地。
當聽到自己“老巢”被引爆的那一刻，藍方指揮員還不相信這一切竟然是對方一名戰士所為。直到覆盤檢討時看了視頻回放，他才對紅方這名不起眼的破襲小組長刮目相看。
那一戰，薛凡宇的肘和膝留下數道傷疤。“戰就戰出個水平，鬥就鬥出個精神”這句口號，從薛凡宇走進“攻如猛虎英雄連”第一天起，就深深地烙在了他心裏。在他看來，成長路上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一次，連裏組織戰術基礎動作考核。“卧倒！”指揮員一聲令下，薛凡宇大步邁出，順勢卧倒，身體緊貼地面。
“前進！”他一邊快速伸手扒地，一邊用腳內側蹬地。當他快速衝過終點線時，秒錶顯示16秒23，斬獲全連第一，全班戰友將他高高地拋向空中。
“等一等！”突然間，薛凡宇跳了下來，扒開人羣，疾步走向低樁網。他撤步蹲下身子，左手握拳在低樁網的立杆上比劃了幾下，轉頭大喊：“這高度不對！”
隨行保障的幾名戰士聞訊跑過去，掏出捲尺仔細一量，果然大家爬得最多的那一段地面已經凹陷，超出了大綱規定的30釐米高度近3釐米。
在降低鐵絲網高度後，薛凡宇堅持又重新考了一遍。結果，他還是第一。
今年6月，團裏組織“紅星杯”羣眾性比武競賽，他一口氣報了5公里武裝越野、單槓卷身上、400米障礙等6個項目。
“一條龍”比拼下來，參賽隊員們累得差點虛脱。當薛凡宇完成第43個卷身上後，右手手心一塊老繭被磨破，鮮血滲了出來。一旁的軍醫勸道：“已經是第一名啦，快下來，別讓傷口感染了！”
薛凡宇衝軍醫搖搖頭，然後咬緊牙關，雙手扣緊單槓，又捲了3個，打破了去年自己創下的3分鐘44個的紀錄。跳下單槓，薛凡宇搖晃了幾下身體，隨即站定，大聲報告：“三連！薛凡宇！”
面對困境——
血戰到底
■楊福亮
【人物名片】吉木克布，陸軍某部上士，榮獲全軍士官優秀人才獎三等獎，榮立三等功2次。所在連隊於1984年被原昆明軍區授予“老山猛虎連”榮譽稱號。
吉木克布
盛夏的高原，雪山連綿，風沙不斷，讓人膽寒。
營區內，一羣“武裝者”正在奔襲，逆風狂沙、負重缺氧牽絆着步伐，但無人退卻。
“最後一圈！”監考官的話音剛落，一個“小個子”猛地加速，從隊伍中衝出來，黝黑的臉頰上掛着汗珠，把後面的戰士甩出一大截，率先衝過終點，奪得武裝3公里的冠軍。
這名“小個子”叫吉木克布，是“老山猛虎連”的一名上士班長。新兵時，吉木克布個子矮小，面龐黝黑，站在隊伍中並不起眼。
新兵下連第一次考核，吉木克布就落在後面，7項測試中3項不及格。看着這樣的成績，他就像一個癟了氣的氣球。
“克布，你知道嗎？我們連隊是一個英雄的連隊！戰士李金應在戰鬥中，雖然鎖骨被打斷，但他不吭一聲，一直猛衝在前。如今的‘老山猛虎連’是英雄們用生命換來的……”為了給他提氣，班長把克布拉進連隊榮譽室，語重心長地給他講連隊的戰鬥故事。
班長的話觸動了吉木克布，“英雄連隊不能出‘孬兵’。”那一晚，吉木克布失眠了。
從那以後，每天天不亮，吉木克布就起牀繞着營區跑；別人做100個俯卧撐，他就做200個……3個月後，他瘦小的身軀變得健碩起來。在數千名新戰士參加的考核中，他將3個單項第一和總分第一的好成績收入囊中，被評為“訓練標兵”。
然而這只是開始。當兵12年，吉木克布在尋求勝利的道路上從未停下過腳步。
射擊訓練，為了取得穩定的成績，吉木克布專挑滿是石子的地方練據槍。一天下來，手肘被磨得又紅又腫，他便用三角巾緊緊地纏起來止痛。
連長張偉楠命令他休息，他卻不領情：“因為這點傷就不去訓練，我心裏有愧。”
沒有退路，那就血戰到底。吉木克布扯下三角巾，帶上裝具照常參訓。“這頭倔虎，真拿他沒辦法。”除了心疼，連長心中更多的是敬佩。
由於長期磨損，吉木克布手肘處從最初的血肉模糊，到不斷結痂，最後留下了厚厚的老繭，隔着衣服摸起來硬得像“鎧甲”，他開玩笑説：“這樣據槍才穩！”
吉木克布所在單位調整移防那年，連隊配發了新型狙擊步槍。第一次據槍訓練，戰士們趴在堅硬的水泥地板上，20分鐘過去了，有人姿勢開始變形，而吉木克布依然紋絲不動。
1個小時後，當他起身時，所有人都驚呆了——他的衣袖上滲出了鮮血。原來，為了讓自己能夠聚精會神地練瞄準，他偷偷在衣袖中藏了兩枚圖釘，只要稍稍一動，圖釘便刺入肉中。
在隨後的夜間應用射擊課目比武中，天降大雨，覘孔中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射擊難度陡然增大，但吉木克布顯得非常淡定，憑藉紮實的射擊功底，打出5次點射命中5個目標的好成績。
從新兵時的落後者到而今的領跑者，“拼命三郎”吉木克布跑出了一連串精彩的足跡。
衝鋒路上——
鐵拳雄心
■張 軍
【人物名片】石勘權，陸軍某部下士，榮立三等功1次。所在連隊於1964年4月被原瀋陽軍區授予“紅心虎膽偵察連”榮譽稱號。
石勘權
盛夏，西北戈壁，沙地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反着白光，遠處的靶子在蒸騰的熱氣中若隱若現。剛剛經歷了20公里搜索的“紅心虎膽偵察連”下士石勘權瞪大眼睛緊盯瞄準鏡，尋找着藏在風沙裏的靶子，額頭上的汗水直往外冒。
“砰——”槍聲劃破長空，石勘權身體猛地一震，重型狙擊步槍周圍的沙土被氣流高高捲起，1000米外的圓形鋼板靶應聲而倒，長達8小時的連貫考核宣告結束。
評分區傳來捷報——石勘權總評成績第一！
集訓隊隊長謝輝揉了揉眼睛，有點愣神，他很難將眼前這個“槍王”同4個月前那個瘦弱的黑小子聯繫在一起。
去年年初，石勘權申請參加西部戰區陸軍“狙擊精英-2019”集訓。身高1米62的他，只比某重型狙擊步槍高一個頭，體重也剛過120斤，看得謝輝連連搖頭：“你這小身板能壓得住重型狙擊步槍？別折騰了。”
“誰説個子小就不能玩重型狙擊步槍？”石勘權迎上謝輝的目光，毫不示弱。
事實正如謝輝所説，第一次打靶，石勘權就遇到難題。大口徑的重型狙擊步槍開起火來就像一頭咆哮的猛虎，任憑他按照動作要領將槍托死死抵在肩窩，但據槍姿勢依然在重型狙擊步槍後坐力下變了形。想要迅速展開第二次射擊根本不可能。
“集訓才開始，自己就鎩羽而歸，還怎麼當那把插入敵人胸膛的尖刀？”石勘權下定決心，“紅心虎膽偵察連”的兵不能退縮。
聽説教員浦傑曾在國際山地步兵競賽中奪得冠軍，石勘權每天纏着浦傑討教經驗。沒過多久，他摸索出一條讓人膽戰心驚的新路子——把槍托抵在胸膛，確保狙擊槍的後坐力直接作用在自己身體的中軸線上。為確保槍托抵實，他將兩塊磚放於槍口前，將其死死抵在牆壁上不滑落，一練就是兩小時。打牢基礎後，石勘權又將精力放在快速修正姿勢上。別人在休息，他就趴在水泥地上練據槍，直到肘部磨出厚厚的老繭。
“目標，600米！一發10環！”“目標，1000米！一發一中！”在重型狙擊步槍的後坐力下，石堪權瘦小的身體就像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但他的準星始終牢牢套在靶心上，不曾移動分毫。
“英雄連隊英雄膽，鐵拳尖兵鐵拳心”的連訓已經融入了石堪權的血液中。
一次淘汰考核，參訓隊員需要負重38公斤，徒步奔襲13公里，完成按圖行進及找點任務。石勘權揹着幾乎和自己一般大的背囊在西北戈壁中奔襲十幾公里，迷彩服被汗水浸濕，留下了朵朵“鹽花”。在距離目標點還有1公里時，石勘權體力不支摔倒在地，左膝蓋磕在路邊岩石上，鮮血滲出。這個小個子硬漢一聲不吭，咬牙掏出繃帶綁在膝蓋上，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向終點奔襲……
連續12個小時的比拼結束了，石勘權在經過層層選拔的上百名狙擊手中奪得第一名。瞭解他的人都豎起大拇指：“小個子也有大能量！”
危急關頭——
無所畏懼
■許良鈺
【人物名片】陽錦，陸軍某部四級軍士長，榮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2次，2019年被評為西部戰區陸軍“新時代精武強能標兵”。所在連隊於1979年5月被原昆明軍區授予“猛虎紅八連”榮譽稱號。
陽錦
7月初的雪域高原，天空中飄着小雪，一路行軍縱隊正在山谷間快速穿行。
“尖兵班遭遇‘敵襲’！”隊伍行進至一處山腳下時，兩側突然傳來一陣槍聲，走在最前面的幾個排頭兵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機槍“掃倒”在地。
“1排立即前出，搶救傷員！2排、3排搶佔高地，迫擊炮火力支援！”指揮員迅疾反應，整個行軍縱隊立即展開戰鬥隊形進行反擊，奈何“敵軍”佔盡有利地形，反擊一時間難以奏效。
危急時刻，只見幾個身影從風雪中躥出，拋開炮座、架起炮身、裝定表尺、裝填、擊發，從接收指令到首發炮彈出膛用了不到1分鐘！
“轟！”伴隨着炮口的火光，藏在山脊上的“敵火力點”頓時淹沒在濃煙之中。首發命中！緊接着又是幾發炮彈出膛，接連命中“敵軍”，火力瞬時被壓制住。戰士們趁勢反擊，迅疾扭轉了戰局。
快、準、狠！大家回頭一看，指揮迫擊炮射擊的正是4班班長陽錦。
從軍13年，陽錦當過炮兵、炊事員、軍械員、步兵，每個崗位都幹得風生水起，靠的就是那股“猛虎下山”般的無畏勁。
“你沒有經驗，打差了也沒人會怪你。”2017年，連隊剛轉隸就遇到上級考核，由於炮班班長休假，時任步兵班班長的陽錦臨危受命，帶領炮班參加考核。
在這之前，陽錦雖然擔任過炮長，但那已經是6年前的事了。現在還能不能打出好成績，誰心裏都沒底。“連隊英雄呂登科，入伍5天就參戰，邊戰邊學，一人守住一個班的陣地，我怕什麼！”這時，留給陽錦的時間只有半個月。
考核迫在眉睫，陽錦沒日沒夜地操炮、計算、背數據。短短一週，他就與炮組磨合得十分默契，並最終在考核場上打出高射角抵近射擊5發4中，簡便射擊3發2中的好成績。
去年5月，陸軍“輕突奇兵-2019”比武競賽拉開大幕。陽錦再次緊急受命，帶領炮組鏖戰數月，闖入決賽。在最後一個課目比武中，經歷8公里搜索和5公里快速機動後，陽錦和戰友們都大汗淋漓、體力透支，雙腿彷彿灌了鉛。在低姿匍匐穿越鐵絲網時，前一組隊員揚起的沙塵撲面而來，灼熱的黃沙立刻塞滿陽錦的口鼻。伴隨着猛烈的咳嗽，陽錦感覺呼吸困難，近乎暈厥。
隊友和保障軍醫用光兩大瓶礦泉水，才把他口鼻裏的沙土沖洗出來。此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分鐘，清醒過來的陽錦心急如焚，翻起身就想繼續追擊，但一陣帶着甜腥味的咳嗽告訴他，自己呼吸道可能已經受損。
“這不過是個比武。”隨隊軍醫的喊話彷彿在九霄雲外，“你不要命啦！”
“困難面前有八連，八連面前無困難。” 陽錦提起槍，只管悶着頭往前衝。小組成員士氣大振，在後面的迫擊炮簡便射擊階段，首發命中、3發2中，用時最短。
比武結束，喜訊傳來——陽錦所在的參賽隊奪得冠軍。此役，大家都説，“猛虎紅八連”名不虛傳。
攝影：黃遠利、徐 聰、郭 朋、孫 琦、王海山
圖片製作：孫 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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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解放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