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機關會同公安、市場監管部門多次研討，數次取樣送檢，最終涉案的“保妥適”仿冒產品被認定為假藥——
揭開“微整形”背後的黑色產業鏈
割雙眼皮、打瘦臉針等“微整形”醫療美容項目越來越受消費者青睞，利益驅使下，一些不法商家動起歪腦筋，形成一條隱蔽的黑色產業鏈。
一支成本不足10元的仿冒“保妥適”，經過層層分銷，利潤竟翻了百餘倍，且形成了涉及六省十地“產、供、銷”一條龍的黑色產業鏈，給社會經濟秩序和羣眾健康帶來極大危害。近日，天津市紅橋區檢察院審查起訴的梁某等11人涉嫌非法生產、銷售假藥案，將微整形美容行業背後的秘密大白於天下。
成立公司
批量生產“賺大錢”
梁某原為重慶某製藥公司的技術員，2009年辭職後長期從事化妝品經營。近十年的摸爬滾打，練就了他敏鋭的市場嗅覺。2018年初，他從同行處聽到有一種新藥“保妥適”，這是一種臨牀和美容用注射藥品，產自美國，主打祛皺、瘦臉，耐受性高、穩定性強、致敏性較低。
“‘保妥適’可燒錢了，一針就得兩三千呢！”同行的這句話讓他動了心：正品這麼貴，那要是找人仿製，成本就低多了，而且這效果都是因人而異，一般人發現不了。
2018年7月，通過朋友的介紹，梁某認識了杜某。杜某一直在湖北某生物製藥公司任職，具有豐富的生物技術研發經驗，正希望通過技術變現賺外快。梁某很快通過南京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製作了必須使用的菌種，並交由杜某，由杜某進行研發。
兩個月後，杜某成功研製出仿冒“保妥適”產品，一瓶成本不到10元。梁某親自試用後，覺得效果“跟真的一樣”，便直接將樣品發給客户使用，反饋很好。經過一系列產品質量和市場需求調查後，二人信心滿滿，計劃將產業做大。
承辦此案的天津市紅橋區檢察院檢察官杜穎向記者介紹，兩名被告人從2018年底開始，陸續在山東日照、重慶永川、河北涿州的代工廠進行工藝試驗，前後生產了幾批向外銷售。但由於設備問題產品合格率不高，於是，他們投資了100餘萬元成立公司進行批量生產。
杜某隨後又從其他公司挖來自己的幾個老朋友，説服他們技術入股，並承諾“一年最少給30萬元”。幾人明知這是生產假藥，但想想佔股分紅帶來的高額回報，還是幹了起來。
經過反覆試驗，幾人終於打磨出一套完整的製作方法，一瓶底價不足10元的仿冒“保妥適”肉毒素凍乾粉就誕生了。
層層轉銷
漸成黑色產業鏈
在尋找上游“技術”支持的同時，梁某並沒有閒着，從2018年底第一批仿冒產品製成開始，就積極拓展下游銷售渠道。他想起了以前認識的某藥業工作人員洪某。
“洪老闆，記得之前説的貨嗎，我這邊有了，你來看看？”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梁某最終以單價20元的價格，向洪某出售肉毒素凍乾粉。經過中間商層層轉銷，2019年3月，部分肉毒素凍乾粉到了經銷商吳某、崔某和孫某手裏。
為了以假亂真，孫某等人想了很多辦法：採用制裝分離的模式，將凍乾粉、説明書、標籤、內託、包裝盒分別寄送至倉庫，由“自己人”進行包裝，在外包裝上用的是“保妥適”在國外銷售的版本，這樣“貨源”可信度就大大增加了。
除了向固定的客户發貨之外，崔某和孫某還不斷擴大經營。他們在山東省濟寧市某別墅區租用了一幢別墅當“大本營”，招募了9名銷售員向外銷售，並承諾：“產品沒有統一價格，公司底價不低於65元，大家可以自行加價出售，差價歸自己所有；你們只負責賣產品，發貨和售後都由公司負責。”
經過簡單的美容知識、包裝工作培訓後，藉助網絡電商平台、微信羣組、參加美博會推廣等，銷售們鎖定目標人羣，努力向外推銷仿冒“保妥適”的A型肉毒素，產品流向眾多美容院、整形工作室和廣大消費者。據瞭解，該產品在美容院售價普遍在1000元以上，利潤翻了百餘倍。
杜穎介紹，這款仿冒產品也含有一些有效成分，祛皺、瘦臉效果因人而異，大部分使用者使用後並無明顯不適，加之價格相對較低，在市場上大受歡迎，但安全性毫無保證。直到一名家住天津市紅橋區的消費者在使用後感到不舒服，懷疑是假藥並報警才使該案浮出水面。
經公安機關偵查後分別在山東省濟寧市、湖北省武漢市等六省十地將11名犯罪嫌疑人抓獲，並繳獲仿冒“保妥適”“粉毒”“白毒”等進口品牌的A型肉毒素5萬餘支。
抽絲剝繭
破解疑難問題
“由於該案生產、儲存、銷售地點涉及湖北、山東、廣東等六省十地，且經過數名中間商層層轉手，交易量大、交易品種龐雜、交易方式隱蔽，給偵查取證工作帶來很大挑戰。我院在第一時間提前介入、研判案情，引導偵查。”杜穎説。
據瞭解，案件辦理正值《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品管理法》修訂後實施期間，相關法條發生變化，該案究竟是生產、銷售假藥還是非法經營？
“為準確界定案件性質，我們會同公安、市場監管部門多次研討，數次取樣送檢，結合中國食品藥品鑑定研究院的檢測報告及‘保妥適’生產廠家Allergan公司出具的鑑別説明，逐步明確鑑定了所需的證據支撐，最終涉案的‘保妥適’仿冒產品被認定為假藥，確定該案以涉嫌生產、銷售假藥罪移送審查起訴。”杜穎對案件定性問題的解決顯得非常高興。
該案移送天津市紅橋區檢察院審查起訴。杜穎和其他檢察官逐份梳理案件事實和證據，撰寫了13萬字的審查報告，逐條逐項列明疑點難點，發現在已扣押涉案假藥的數量、各犯罪嫌疑人銷售金額、梁某犯罪主觀故意等重點問題上缺少足夠的證據支撐。
為此，檢察官與公安民警一起到倉庫清點扣押藥品，理清與案件無關的扣押物。經反覆核對，從扣押的5萬餘支藥品中清點出不同包裝的仿冒“保妥適”產品1萬餘瓶，與公安機關再次對犯罪嫌疑人進行訊問，明確每名犯罪嫌疑人的具體銷售金額。同時，就犯罪嫌疑人犯罪主觀故意、銷售金額等重點問題列出10餘條補充偵查意見，通過補查重報的光盤U盤、電子證據檢驗報告、犯罪嫌疑人口供等進一步夯實證據鏈條。經查，梁某等11人共生產、銷售“保妥適”等肉毒素凍乾粉1.3萬瓶。
前不久，紅橋區法院作出判決，採納了檢察機關的公訴意見，分別對梁某等11人作出不同刑期的有罪判決並處以罰金。
杜穎在採訪結束時對記者説，藉此提醒廣大愛美人士，醫療美容要選擇有執業許可證的醫療機構和有資質的醫生，特別是在購買、使用藥品時，要檢查藥品外包裝，仔細辨別產品批號、生產日期、有效期等信息是否符合國家規定，切勿貪圖便宜，落入陷阱。
（檢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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