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10日,是上海市掃黑除惡專案偵辦的第330天。當天下午,在緊張進行的專案研究會上,上海市公安局刑偵總隊副總隊長錢海軍突然手捂胸口,倒在了座位上,手中仍緊緊攥着案卷。
當晚,經全力救治無效,錢海軍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50歲。
從警28年,錢海軍共指揮、參與、指導偵破各類刑事案件3100餘起,其中不乏上海市第一起電信詐騙案、跨國(境)綁架案、“套路貸”案件等大案要案,給上海乃至全國同行提供了範本。
錢海軍生前被戰友親切地稱呼為“海總”。在他們看來,上海刑警“803”的格言“勇者無畏,智者無敵”正是錢海軍的寫照。
上海市公安局刑偵總隊三支隊支隊長陸煒曾與錢海軍長期共事,並將他視為自己刑偵路上的領路人和導師,“不管多麼複雜的案件,他總是迎難而上,把案子一點點啃下來,向社會傳遞什麼叫做公平正義”。
2019年上海開始進行掃黑除惡專項鬥爭後,作為分管該項工作的總隊領導,錢海軍白天去專案組負責指揮工作,晚上逐字逐句地細審大量線索,連續3個多月吃住在單位裏,每天忙到凌晨兩三點。據統計,錢海軍直接核發的掃黑除惡線索達4000多條,親手籤閲的材料達1.2萬餘份,可以裝滿一輛小貨車。
陸煒説:“雖然很勞累,但第二天早上他總是精神煥發。我們明白,作為主心骨,他要帶領大家把最難的案子啃下來,所以把最好的一面呈現給我們。”
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開展以來,公安部將“套路貸”犯罪列入重點打擊範圍。上海市公安局刑偵總隊緝毒處徐天拯科長回憶,在2016年上海偵辦全國首起“套路貸”案件時,錢海軍看完筆錄後,提出只盯着個別賬户可能看不出問題,要把雙方所有賬户都查出來。“他指導我們,有些犯罪手段隱匿在常人想不到的地方。而被害人缺乏證據意識,到底是怎麼上當受騙的,需要偵查員幫他們回憶總結。”
後來,專案組從幾萬筆資金流水中追蹤固定了犯罪證據,並在詢問潛在被害人時發現了同樣的“套路”,最終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此後,在錢海軍的推動下,上海市公安局與上海市人民檢察院、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共同出台工作意見,形成打擊“套路貸”犯罪的“上海模式”,被公安部在全國推廣。目前,“套路貸”案件在上海幾近絕跡,在全國也呈“斷崖式”下降。
徐天拯説,錢海軍生前經常給大家講過去偵辦各類案件時驚心動魄的經歷和巧妙的辦案思路,讓大家感觸很深。
2010年1月,一對老夫妻在英國留學的兒子被當地黑幫綁架,贖金要價1000萬元。經過公安部國際合作局授權,錢海軍與英國警方直接建立聯繫,他白天指導家屬通過電話與綁匪周旋;夜裏與英國警方保持熱線聯繫,對綁匪可能藏身的地方開展針對性排查。
5天5夜後,綁匪暴露了藏匿地點,英國警方在西約克郡一幢荒廢的別墅中成功解救出人質。此時離最後時限僅剩兩小時,別墅後院甚至挖好了準備掩埋人質屍體的土坑。
此外,錢海軍還曾破獲上海首例外國公民在國外殺害中國公民案件;協調美國警方將在美殺夫碎屍後潛逃回國的兇手繩之以法;牽頭破獲上海第一起電信詐騙案,並提請公安部通過國際刑警組織發佈我國第一份紫色預警通報……面對這些沒有範本可參考的案件,他憑藉長期以來對中外法律的鑽研和豐富的刑事執法實踐,摸索出寶貴的“上海經驗”。
在戰友和下屬眼中,錢海軍工作中是好領導,生活中是好兄弟、好大哥,有人格魅力。大家對錢海軍的第一印象往往是“待人親切、沒有架子”,儘管是領導,卻不會讓人緊張。平時,隊裏有青年民警婚戀住房問題、退休民警求醫問診,各種困難他都牽掛於心。
錢海軍犧牲後,他的桌上靜靜地躺着一份文件《反有組織犯罪立法建議》,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心得體會和修改意見。早在2007年,他就推動建立了通過分析敲詐勒索、尋釁滋事等110警情發現涉黑苗頭的工作機制,有效遏制了上海黑惡勢力的發展。作為全國較早推動反有組織犯罪立法的人,這份文件凝聚着他多年來通過執法實踐反哺刑事立法的思考與心血。
2020年9月,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授予錢海軍“全國優秀共產黨員”和“全國抗擊新冠肺炎疫情先進個人”稱號。11月,錢海軍當選2020年第七屆上海“平安英雄”。12月21日,公安部在北京舉行第四期全國“公安楷模”發佈活動,錢海軍當選“公安楷模”,並被授予“全國公安系統二級英雄模範”榮譽稱號。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魏其濛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