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日是意大利向歐洲國家重新開放邊境的日子。自3月10日起“封國”三個月後，意大利正向全世界宣告：亞平寧半島已從疫情的陰霾下走出。
人們在羅馬重新開業的咖啡店喝咖啡。 新華社發
博物館和古蹟的寧靜被打破了，咖啡館和酒吧傳出歡聲笑語，街頭滿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國留學生小劉也重新去兼職的化妝品店上班。
一切似乎都在變回原來的樣子，但小劉還是看到了有意思的變化：“我去一個意大利朋友的店裏跟他打招呼，以前我們見面都會貼面，現在大家都是碰手肘，哈哈哈。”
作為西方世界最先被新冠肺炎重創的國家，過去的三個月，意大利究竟經歷了什麼？
實現巨大“思想轉變”
意大利疫情在3月初暴發，小劉沒有選擇回國。“在家裏不出門，只偶爾去超市，做好防護的話，還是相對安全的。回國路程十幾個小時，反而不一定能保證在路上不被感染，而且還可能會滯留在中轉地。”
海外的華人店鋪營業時間一般都比同行更長。小劉兼職的化妝品店在米蘭的華人街，疫情之下，她頭一次目睹了整條華人街關門閉市的景象，“對做生意的華人老闆來説真的是史無前例。”
高度的警惕性使疫情對華人羣體的衝擊被最小化。米蘭東南200多公里外的普拉託，意大利最大的華人社區自始至終無人感染。在華人影響下，普拉託的整體感染率也遠低於全國平均水平。
事實上，3月疫情惡化後，意大利政府採取的“封城”、暫停商業活動、向民眾普及防控知識等一系列強力措施也直接借鑑自中國的經驗。中國也是第一個向意大利伸出援手的國家。
在強力而果斷的防控舉措下，意大利很快迎來疫情轉折點。3月21日新增確診6500多例，此後疫情便一路趨緩。
25歲的華僑小馬在意大利出生，6月3日，她終於回到會計師事務所上班。“封城前，北部的意大利人就開始往南部逃了，完全不聽勸，然後確診病例就每天不停增加。老外思想和做法都比較放得開，一開始對疫情不當回事，後來隔離在家也還是忍不住要出門。意大利實際上做不到中國那麼嚴格的隔離。”
20多萬人確診，3萬多人死亡，來勢兇猛的新冠肺炎給意大利造成了沉重打擊，“不過，三個月以來意大利抗疫的總體表現是積極的，政府可以説在抗疫決策方面下了壯士斷腕的決心。意大利在野黨勢力強大，老百姓喜歡自由，但通過積極的防控，社會對疫情的認識有了很大改觀，從不願意戴口罩到戴口罩預防疾病，是一個巨大的思想轉變。”著名意大利問題研究專家、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研究員、黑龍江外國語學院教授羅紅波對北京日報客户端説。
經濟雪上加霜或引發社會政治動盪
意大利是從5月4日起逐步復工，進入抗疫和恢復經濟並行的“第二階段”的。當時，意大利每天新增確診已持續下降，但增幅還在1000人以上。
“意大利到現在每天都還有幾百個新增確診病例，我覺得解封有點太早了。”小劉説，意大利政府這樣做，大概是出於經濟原因，“現在即使復工了，也有好多人失業了。”
新冠肺炎來襲前，意大利經濟已在低谷中爬行了很久。2008年後，意大利接連遭到國際金融危機、歐洲主權債務危機和經濟危機的一連串打擊。意大利2019年的GDP增幅僅為0.2%。
疫情使意大利經濟再遭重創。意大利統計局5月29日公佈的數據顯示，今年第一季度意大利經濟同比下降5.4%，第二季度降幅可能超過第一季度。歐盟委員會預測，2020年歐洲經濟將萎縮7.5%，而意大利經濟將萎縮9.5%，僅好於希臘。
羅紅波説，旅遊業是意大利的支柱產業，佔GDP的13.2%和就業人口的14%。根據意大利國家旅遊局數據，意大利夏季度假房間預定數截至4月12日同比減少了57.5%，在歐盟成員國中降幅最大。意大利奢侈品行業從業人員約佔就業人口的15.5%，新冠疫情據估計將使奢侈品行業銷售額蒙受300億歐元至400億歐元的損失。
羅紅波介紹，雖然意大利政府已宣佈出台一系列經濟紓困措施，將以國家擔保貸款的形式向意大利企業提供4000億歐元的流動資金，並在4月至5月減免100億歐元税收，但龐大的經濟刺激計劃也將大大增加意大利的公共債務負擔。
歐盟委員會估計，2020年意大利的財政赤字將升至11.1%，公共債務佔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可能由2019年的134.8%增至158.9%。意大利國債的償債風險將明顯上升。
“隔離措施讓意大利的中小企業和勞動密集型產業受到很大影響，失業人口增多，如果政府安撫措施做得不夠，可能會引發一些社會政治動盪。”羅紅波説。
疫情反彈可能性有多大？
意大利為何不幸成為西方世界第一個暴發新冠疫情的國家？羅紅波認為是多重因素造成的：“意大利65歲以上人口比例達22.36%，僅次於日本；文化習慣上，意大利人生性熱情，喜歡交往，愛好旅遊，從事國際貿易的人很多；意大利正好位於這次疫情中病毒肆虐的北緯30°至50°間，研究發現這個區域的温度、濕度可能適於病毒傳播。”
羅紅波告訴記者，面對兇猛的疫情，不僅戴口罩等很多習慣都主動或被動地改變，意大利人也見證了身邊環境的變化，認識到生態環境的好壞是可控的。意大利北部經濟重鎮的空氣污染指數近年持續超標，近幾個月由於採取嚴格的防控措施，車流量和工業活動減少，空氣質量大為好轉，公園綠地鮮花盛開，一片鳥語花香。在水城威尼斯，市內及周邊的遊輪、貨船幾乎全部停運，幾十年來第一次有魚類回到了威尼斯的瀉湖和運河中。
疫情期間，意大利食品工業大顯身手，以安全、高質量的產品保障了民眾的食物需求，供應量更達到日常需求的3倍。意大利人選擇食物的觀念也發生變化，不再一味追求低廉價格，而是為了身體健康更多地考慮品質和安全。
6月2日和3日，意大利單日新增確診病例仍超過300例。三個月前病毒肆虐的景象仍歷歷在目，全面“解封”，意大利疫情是否存在反彈可能？
米蘭聖拉斐爾醫院重症醫學科主任阿爾貝託·桑格里洛5月31日説：“過去10天進行的拭子檢查顯示，與一兩個月前相比，病毒含量在數字上絕對是微不足道的。”這表明新冠病毒在意大利的傳染性與此前相比已明顯降低。
“解封”的同時，意大利人仍然還有6條規定需要遵守：1、封閉公共空間內須戴口罩；2、禁止親吻和擁抱，社交保持1米距離；3、堅持隔離制度，體温超過37.5℃不能外出；4、禁止全國範圍的集會；5、在人流密集的城市酒吧和餐館，營業時間和桌餐仍實行“特別監管”措施；6、露天劇場最多容納1000人，室內劇場最多容納200人。
“意大利疫情大規模反彈的可能性不大，疫情發展在可控範圍內。”羅紅波説。
（小劉、小馬為化名）
來源：北京日報微信公眾號 記者：白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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