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永煤控股債券違約影響，一時之間，信用債市場煞有烏雲壓頂之勢，近幾個交易日，多隻債券接連跌停，悲觀情緒蔓延，從銀行間市場到交易所市場，出現跨市場傳染。
在情緒發酵的同時，不少人也在問，永城煤電一隻短融券違約後，市場波動何以至此。各種揣測隨之漫天飛舞，隨着深入挖掘，永城煤電債券風險幕後細節正逐漸浮出水面。
10億債違約
11月10日，永城煤電控股集團有限公司公告，2020年度第三期超短期融資券（債券簡稱：2020永煤SCP003）不能按期足額償付本息，已構成實質性違約。
該債券發行總額為10億元，發行利率4.39%，期限為270日，評級為中誠信主體評級AAA。公告顯示，違約原因是流動性緊張，截至11月10日，公司未能按期籌措足額兑付資金。
這一事件在業界引發巨大反響，一度在朋友圈刷屏，爭議熱度高居不下，悲觀情緒迅速蔓延。
市場反應如此強烈，永城煤電也未曾料想到？
僅過3日，永城煤電在11月13日晚間再次發佈公告，對該事件做出表態。內容大致兩層：
一是“現已於2020年11月13日將兑付利息3238.52萬元支付至應收固定收益產品付息兑付資金户。”
二是“債券本金正在籌措中，對於未能及時兑付債券本金給銀行間市場清算所股份有限公司、債券投資人造成的影響，公司非常抱歉。”
前後兩次公告對比來看可見一斑。11月10日的公告，主要內容是：“2020年度第三期超短期融資券（債券簡稱：20永煤SCP003）應於2020年11月10日兑付本息。截至到期兑付日日終，‘20永煤SCP003’不能按期足額兑付本息，已構成實質違約。”此外就是對原因的解釋：流動資金緊張。
這隻債券違約隨後觸發交叉保護條款，依照中國銀行間市場交易商協會2019年發佈的《投資人保護條款示範文本》，交叉保護觸發情形是：發行人及其合併財務報表範圍內子公司未能清償到期應付的其他債務融資工具、公司債、企業債或境外債券的本金或利息；或發行人未能清償本期債務融資工具利息等等。
本期債務融資工具持有人會議召集人在知道或應當知道發行人觸發情形發生之日起，應籌備召開持有人會議，如發行人在寬限期屆滿後未對觸發情形中的債務進行足額償還，召集人應在寬限期屆滿後2個工作日內發佈召開持有人會議的公告，並在發佈公告後15個工作日內按照《銀行間債券市場非金融企業債務融資工具持有人會議規程》召開債務融資工具持有人會議。
當然，《投資人保護條款示範文本》僅供市場參考，市場機構可根據需要自主選擇使用。
主體信用評級被下調
評級機構迅速做出反應。在永城煤電宣佈2020永煤SCP003實質違約當日（11月10日），評級機構中誠信國際表態，發佈評級下調公告，決定將永城煤電公司主體長期信用評級由AAA降為BB，並列入可能降級觀察的名單。多隻債券信用等級也由AAA調降為BB，並列入可能降級的觀察名單。
記者發現，2020年6月20日，中誠信國際曾出具跟蹤評級報告，維持永城煤電主體信用AAA等級，評級展望為穩定。
在此份跟蹤評級報告中，中誠信國際肯定了有力的外部支持、煤炭資源儲量豐富、規模優勢進一步增強、盈利能力有所提升以及融資渠道暢通等方面的優勢對公司整體信用實力提供了有力支持。同時，中誠信國際關注到煤炭價格波動下行、化工業務經營壓力有所增加、債務規模持續攀升、短期債務佔比較高以及關聯方往來款規模較大等因素對公司經營及信用狀況造成的影響。
中誠信上述評級報告顯示，永城煤電融資渠道暢通。近年來，公司債轉股資金落地規模較大，銀行授信較為充裕，保持了暢通的融資渠道。2019年，公司子公司永煤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永煤股份”）簽訂了120億元的市場化債轉優先股協議，並已於2019年12月及2020年3月分別落地資金20億元和4億元。
報告在展望部分也提到，可能觸發評級下調因素。煤炭或煤化工產品價格超預期下行，大幅侵蝕利潤水平；債務規模大幅攀升，償債能力顯著弱化；流動性壓力加劇等。
公告違約前曾無償劃轉資產
在跟蹤評級正面的情況下，永城煤電違約公告令市場驚呼意外，更引發注意的是，在宣佈違約前，永城煤電公告，公司第四屆董事會臨時會議審議通過相關議案，將其持有部分股權無償劃出。
公開資料顯示，永城煤電是根據河南省人民政府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相關批覆，由河南能源化工集團以其擁有的原永城煤電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截至2007年5月31日淨資產出資，於2007年6月28日在商丘永城市成立的國有獨資公司。也就是説公司母公司是河南能源化工集團，最終控制方是河南省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
永城煤電在宣佈無償劃轉事項時提到，本着公司發揮資源優勢、優化產業佈局、進一步做大做強國有資產目的，為了永城煤電煤炭資源集中統一管理，整合煤炭產業鏈條、提升資源效益和市場競爭力，公司近期陸續進行了一系列資產無償劃轉。本次無償劃轉，對公司債券的債權關係不存在影響，不涉及債權關係繼承和償付，對公司債券的付息兑付不會產生重大不利影響。
無償劃轉事項具體包括，永城煤電劃出，將中原銀行股份有限公司506751425股的股份劃入河南機械裝備投資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將中原銀行股份有限公司650000000股的股份劃入河南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將河南龍宇煤化工有限公司91.875%股權劃入河南能源化工集團化工新材料有限公司，河南永銀化工實業有限公司60%股權劃入河南能源化工集團化工新材料有限公司，將河南永樂生物工程有限公司85%股權劃入河南能源化工集團化工新材料有限公司，將濮陽龍宇化工有限責任公司100%股權劃入河南能源化工集團化工新材料有限公司。
此外永城煤電也劃入四筆資產，分別是永金化工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持有的安陽鑫龍煤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38%股權劃入，河南能源化工集團鶴煤投資有限公司持有的鶴壁市福祥工貿有限公司100%股權、鶴壁市福興工貿有限公司100%股權、鶴壁福源煤炭購銷有限公司100%股權全部劃入。上述產權過户均已完成。
永城煤電資產劃轉事項 來源：中誠信國際公告
本次無償劃出公司報表的資產合計涉及的淨資產為-55770.89萬元，佔公司2019年度合併報表淨資產的-1.46%；本次無償劃轉資產2019年實現淨利潤-70270.84萬元，佔公司2019年度合併利潤表淨利潤的-70.63%。根據劃入資產2019年12月31日審計報告，本次無償劃入公司報表的資產合計涉及的淨資產為102587.73萬元，佔公司2019年度合併報表淨資產的2.68%；本次無償劃轉資產2019年實現淨利潤17538.44萬元，佔公司2019年度合併利潤表淨利潤的17.63%。
永城煤電2019年度財報顯示，2019年末，公司註冊資本37.58億元，總資產為1642.67億元，負債合計1260.12億元。
中誠信國際認為，本次資產無償劃轉事項有助於公司聚焦煤炭主業，優化資源配置和產業佈局；由於所劃出資產主要為化工業務相關資產，其財務槓桿水平很高，且近年來受行業低迷等因素影響呈持續大幅虧損狀態，對公司盈利造成不利影響，本次資產的無償劃轉將有助於公司資產質量、盈利能力及資本結構的改善。但本次資產劃轉使得公司合併口徑下其他應收款大幅增加，中誠信國際將對公司後續的生產經營及相關應收款的回收情況保持關注。
儘管如此，永城煤電在宣佈債務實質違約前夕披露資產劃轉事項依然引發熱議。
11月12日，交易商協會對外公佈，對永煤控股等相關機構啓動自律調查。公告明確表示，近日，交易商協會關注到永城煤電控股集團有限公司繼2020年10月20日發行“20永煤MTN006”後迅速發生實質性違約。依據《銀行間債券市場自律處分規則》，協會將對發行人及相關中介機構在業務開展過程中是否有效揭示風險並充分披露、是否嚴格履行相關職責啓動自律調查。在調查過程中，若發現相關機構違反自律規則的，交易商協會將予以嚴格自律處分；如相關機構存在涉嫌欺詐發行、虛假信息披露等違法行為的，交易商協會將移交相關部門進一步處理。
信用債市場共振
受市場情緒影響，多隻信用債大幅調整。連日來，中證公司債指數一跌再跌。在跌幅靠前的債券中，紫光系列債券頗受市場關注。
11月2日上午，19紫光01交易出現異常波動。根據有關規定，上交所決定，自2020年11月12日09時40分開始暫停19紫光01(155169)交易，自2020年11月12日10時10分起恢復交易。
11月13日午後，紫光集團存續債跌幅擴大。Wind數據顯示，截至14：00，“18紫光04”跌約19%，“19紫光01”跌18%，“19紫光02”跌近9%。早間，上述三隻債券一度漲逾20%。
申萬宏源固收首席分析師孟祥娟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採訪時指出，信用債引發的恐慌，帶來的結果：
第一，從資金角度看，就是引發贖回。
一旦贖回，則導致債券和股票的拋售，比如11月13日表現出的股債雙殺，以及債券信用利差走高。這是最直接的反應。
第二，企業再融資受阻。
在恐慌情緒下，投資拋售不及，難料再在一級市場大規模買入。因此，部分債務到期後，再發行便更難，或導致違約進一步擴大。
第三，對實體經濟造成影響。
債券融資佔比大，如果違約繼續擴大，市場信用則被動收緊，最終也可能影響經濟復甦進程。
就在這一當口，紫光國芯微電子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紫光國微”）11月13日公告，“18國微01”公司債券將被調整投資者適當性安排，由原“僅限合格投資者參與交易”調整為“僅限合格機構投資者參與交易”。
18國微01債券於2018年5月發行，公司主體信用評級為AA+，債券的信用等級為AAA。但2020年11月12日，公司收到中誠信國際公告，中誠信國際關注到，紫光集團戰略重組事項尚無實質性進展且面臨很大的不確定性，臨近到期債務資金籌措壓力較大，且有息債務規模較高，後續債券兑付仍面臨不確定性。基於上述因素，中誠信國際決定將紫光集團有限公司主體信用等級由AAA調降至AA，並繼續列入可能降級的觀察名單。
中誠信報告還認為，紫光集團流動性壓力較大或將對紫光國微外部融資環境造成衝擊，進而對公司業務運營及償債能力帶來負面影響。基於上述因素，中誠信國際決定將公司AA+的主體信用等級列入觀察名單；將“18國微01”的債項信用等級由AAA調降至AA+，撤出可能降級的觀察名單，並列入觀察名單。
對於近期信用債風波，孟祥娟表示，接下來可觀察監管以及當地政府會否出台相應應對措施。
欄目主編：顧萬全 文字編輯：楊蓉 題圖來源：圖蟲 圖片編輯：徐佳敏
來源：作者：每日經濟新聞 |張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