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創投迎來一個里程碑時刻:第200家上市公司誕生。
投資界11月12日消息,安路科技成功登陸科創板,成為FPGA芯片業務第一股。此次IPO發行價格26.00元/股,開盤價76元,增幅達192%,開盤市值衝破300億元。至此,深創投又斬獲了一個百億IPO,這也是意義非凡的第200家上市公司。
這個數字令人震撼。成立於1999年,深創投一次次締造本土創投傳奇——截至今年10月31日,其管理各類資金總規模4236 億元,資產管理規模位居行業前列;已投資項目1300多個,數量位居國內創投行業第一位。自2000年收穫首家上市公司以來,深創投迄今已有200家投資企業分別在全球17個資本市場上市,蔚為壯觀。
曾幾何時,深創投如同所有中國本土創投拓荒者一樣,經歷過項目無法在資本市場退出時的夜不能寐。正如深創投董事長倪澤望感慨,“我們經歷過低谷,因投資無法退出導致公司差點關門倒閉,也經歷過年度上市26家企業的高光時刻;正如很多同行一樣,我們經歷過多次IPO暫停的陣痛,也經歷過創業板、科創板開板的喜悦。”今天的200家上市公司,來之不易。
本土VC之王,投出200家上市公司
總市值超60000億
這次,深創投收穫一個硬科技IPO——安路科技。
成立於2011年,安路科技是一家半導體和集成電路設計企業,主營業務為FPGA芯片和專用EDA軟件的研發、設計和銷售。所謂FPGA芯片,是一種半定製化的集成電路芯片,由於它能使系統的硬件功能能夠像軟件一樣編程修改,也被稱為“萬能芯片”,在機器學習、航空航天、5G通信、自動駕駛、高端製造等領域存在旺盛需求。
出手安路科技是典型的“深創投打法”——國家需要什麼,深創投就投資什麼。2019年,深創投圍繞着“中國製造2025”戰略做了一番詳細的行業研究,發現我國芯片細分領域FPGA芯片存在着明顯卡脖子現象,當時國外企業佔據着國內九成左右的市場。
通過行業梳理,安路科技進入了深創投團隊的視野。以2019年出貨量口徑統計,安路科技佔據6.0%的市場份額,在國產FPGA芯片廠商中排名第一。此外,安路科技也是國內少數能全流程自主開發EDA軟件的企業。最終,深創投參與了安路科技新一輪融資。
完成投資後,深創投為企業提供了全方位增值服務,不但利用集團公司在深圳本地的區域優勢,協助安路科技與大型的通信設備廠商建立安全穩固的合作關係,還積極對接了LED屏、自動控制和機器人等領域的客户,幫助企業在營收上實現了快速增長。
如今三年時間過去了,安路科技終於登上了IPO敲鐘舞台。這是一個極具特殊意義的IPO——深創投收穫了第200家上市公司,一舉締造中國創投行業歷史記錄。
“培育出1家上市公司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更何況培育出200家上市公司,難度可想而知。”倪澤望感嘆。雖然IPO一直在深創投內部是件稀鬆平常的事,但站在200家上市公司的節點上,意義不一樣,“算是一個儀式感。”
通過這200家上市公司,我們可以一窺深創投尚未披露的情況。比如從上市企業的行業分佈來看,信息科技53家,智能製造40家,生物/健康29家,消費品/現代服務26家,新材料21家,互聯網16家,新能源/節能環保15家。粗略算下來,深創投屬於硬科技的上市企業超過80%。
另外,深創投為二級市場培育了一大批優秀的上市公司——從板塊來看,深創投投的創業板上市公司數量佔該板塊的6.02%,投的科創板上市公司數量佔該板塊的7.38%;而從市值來看,其投資的上市公司總市值約6.17萬億,其中投的創業板公司總市值約2.55萬億,佔創業板總市值的19.04%;投的科創板公司總市值4638億元,佔科創總市值的8.83%。不論是數量還是從總市值,深創投已是中國一二級市場難以忽視的存在,堪稱上市公司孵化器。
這裏還有一組數據:從投資到上市的年限來看,平均年限為4年,最長年限12年(西部超導);年限超過3年的92家,佔比46%;年限超過5年的43家,佔比21.5%。數據顯示,深創投的上市企業數量從0到100家用了16年,從100家增至200家只用了6年的時間,側面反映了中國創投行業的加速發展,以及退出渠道的不斷拓寬。
本土創投退出史
從瀕臨倒閉到一年上市26家公司
追溯起來,深創投歷史上第一個IPO是矽感科技。1999年,剛剛成立的深創投押注矽感科技900萬元,次年公司就在香港創業板上市。彼時,國內尚未有退出渠道,公司上市只能去境外市場。
但好景不長,2002年本土創投迎來了最為慘痛的寒冬。創業板未能如期開放讓本土創投的退出渠道被阻斷。在當年,僅深圳一地就有近百家本土創投在這一年倒閉,當時深創投的日子也不好過。2003年,深創投僅有1家企業上市,寒風瑟瑟。
直至2005年才迎來轉機。這一年4月29日,證監會宣佈啓動股權分置改革試點,這就是載入中國資本市場改革歷史的“股改全流通”。2006年,同洲電子在深交所中小板掛牌上市,中國本土風險投資在國內資本市場迎來首個成功退出里程碑案例。當年為慶祝這一歷史事件,以深創投為首的深圳幾家創投機構專門在深圳五洲賓館舉辦了一個論壇,主題便是迎接創投春天。自此,中國創投有了自己退出的主戰場。
在第一個十年,深創投迎來了一個里程碑——2009年10月30日,伴隨着創業板開市鐘聲的敲響,證監會耗時10年磨礪打造的創業板出爐,多年來苦無退出渠道的中國本土創投終於迎來了爆發式的收穫。
2010年成為深創投乃至創投行業飛躍式發展的標誌性年份。這一年,深創投投資企業26家IPO上市,創下了全球同行業年度IPO退出世界紀錄,這個記錄至今無人能及。
不過很快2012年,中國創投行業步入嚴冬。回憶起那段歲月,不少投資人仍心有餘悸。在那個“全民PE”的時代,退出非常困難。更為致命的是,A股迎來了史上歷時最長的第八次IPO暫停。這場持續了近400天的IPO暫停,讓本土機構死傷慘重。2013年,深創投只有3家企業IPO,而且全部都是通過境外資本市場實現的。
所以我們看到,2014年成為了深創投併購退出最多年份。背後原因不難理解,那段時期A股IPO發行緩慢,IPO退出渠道依然不暢,併購退出自然成為眾多VC/PE機構的主要選擇。
這一情況直至2016年底,IPO開始大開閘,VC/PE進入豐收季。2017年給倪澤望留下了深刻印象:那一年,深創投IPO數量冠絕羣雄,以23家上市公司創下集團A股年度上市新記錄。此外,中新賽克上市,實現中小板市場國內創投機構主動控股子公司A股IPO零的突破。
2019年,深創投在第二個十年再次迎來一個里程碑。7月22日,上交所傳出了科創板第一道鑼聲,科創板正式開市。而在首批登陸科創企業中,深創投再次押中4家——睿創微納、光峯科技、瀾起科技、西部超導,深創投成為了投資企業首批登陸科創板數量最多的創投機構之一,載入史冊。
2019年,科創板首批公司上市
相似的一幕再次上演——2020年8月24日,深交所敲響創業板註冊制的第一道鑼聲:創業板註冊制,正式迎來首批18家掛牌上市公司。其中,深創投投資中了兩家,為數量最多的創投機構之一。這一年,還有SPAC從大洋彼岸席捲而來,3D打印龍頭企業Desktop Metal Inc.在紐交所通過SPAC上市,成為深創投自2017年開啓國際化戰略以來上市的首家海外直接投資企業。直至今日,深創投的IPO傳奇仍在繼續,鐘聲迴盪。
為何總是深創投?
深創投的崛起並非理所當然。正如圈內同行聊到深創投,常常印象會驚人地統一:國資背景出身,但打法十分市場化。其實要做到這一點並非易事。過去20多年,數不清的國資創投機構湧現,但深創投至今依然只有一個。這樣獨特的氣質,要從深創投的基因説起。
20世紀90年代末,深圳二次創業,推動產業轉型升級。與此同時,民建中央主席成思危“一號提案”積極倡導國家大力發展風險投資。在此背景下,深創投於1999年成立,其中政府出資5個億,企業出資2個億,正式掀開中國本土創投的歷史帷幕。
深創投成立之初,深圳市政府便確立了“政府引導、市場化運作,按經濟規律辦事、向國際慣例靠攏”的基本原則,奠定了深創投市場化運作的基礎。當時負責籌建深創投的相關領導甚至請來了很多外籍專家做顧問,這在當時很多地方是不敢想象的事。
此外,深圳市委市政府還定了兩條鐵規:一個是“立足深圳,面向全國”,在當時的環境下,允許深創投將資金投向深圳以外,由此奠定了深創投成為一家全國性企業的基礎。需要指出,這種不囿於本行政區域投資的政府背景VC,即便是放在當下也是難能可貴;另一個原則是“不塞項目,不塞人”,這是當時市長定下的原則,不塞項目確保了決策機制的獨立性,不塞人確保深創投能夠真正聚集一大批幹事創業的專業人才。
多年下來,深創投已成為中國本土創投的風向標之一,為行業做了不少創新性嘗試。最為人熟知的便是在募資端率先探索政府引導創投基金,開創政府引導基金管理模式。
早在2005年,國家十部委就聯合下發《創業投資企業管理暫行辦法》,該辦法明確了政府可以設立創業投資引導基金的方向,但對政府引導基金的運作模式沒有具體的規定,也未形成明確的思路。彼時,深創投敏感地注意到政策趨勢,開始着手研究策劃設立政府引導基金。
隨後,深創投頂着壓力邁出了影響深遠的一步。2007年1月18日,深創投與蘇州市政府合作設立的全國首隻政府引導(子)基金——蘇州基金宣告成立。此後,深創投在國內率先探索出了政府引導基金一整套完整的管理理念、管理流程和管理方法,逐漸形成了創業投資的本土打法。
2017年,深創投蘇州基金成立
截至目前,深創投所執掌政府引導創投子基金的數量超過130只,總規模超過800億元。借鑑深創投的經驗,政府引導基金開始在全國範圍內遍地開花,深刻影響了中國創投行業的募資生態。
倪澤望介紹,“十三五”戰略規劃中明確提出壯大創投主業、拓展股權投資產業鏈,建成多元化、專業化和國際化的綜合性投資集團。為此,深創投開啓了多元化探索——向創投上游發展母基金、S基金管理業務;向創投下游發展併購業務、公募基金業務、PIPE業務等。
2014年,獨家發起設立紅土創新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成為國內首家由私募股權投資機構發起設立的公募基金管理公司。2019年,發起設立國內目標規模最大的S基金(目標規模100億,首期規模26億),推動完善中國整個股權投資生態體系。而2021年,深創投旗下公募子正式取得基礎設施ABS業務許可,成功落地鹽田港公募REITs,成為國內首批9家公募REITs之一......不勝枚舉。
深創投當務之急的三件事
掌舵這艘本土創投巨輪,倪澤望不是沒有危機感。從事風險投資這份職業,就意味着站在創新最前線,瞬息萬變,稍不小心,就可能掉隊。他向投資界談起了深創投當務之急的三件事:
一、吸引人才
與美元基金相比,深創投的員工薪酬待遇依然存在客觀差距,這也是人民幣基金存在已久的頑疾。
坦白説,深創投激勵機制相比眾多國有創投已經足夠市場化——參照創投行業國際慣例並經主管部門批准,淨利潤的一定比例獎勵給全體員工,項目淨收益的一定比例獎勵給項目團隊,項目淨虧損的一定比例由項目團隊承擔。
但問題來了,深創投給予一線員工的激勵大部分與業績掛鈎,然而創投是一份週期很長的職業,中長期收入可能比較可觀,但短期三五年難見回報,這意味着很多投資經理在入職最初幾年只能拿較低的當期工資。這些收入難以覆蓋他們購房、孩子上學等生活成本,導致一些優秀人才在決定是否加入深創投時,會有很多顧慮。
二、募集資金
人民幣基金募資難已經老生常談,國內極為缺乏長線資金。歐美等發達地區經過數十年的發展,對於創投資產配置已十分熟悉,因此深創投希望未來能加強與外資LP的合作。
超高淨值人羣是募資的主要目標客户之一,但創投資金退出期長,成為這類人羣參與創投基金的“攔路虎”。如何解題?倪澤望認為,設立完善的私募基金二級市場,讓個人LP在資金吃緊的情況下,能夠迅速將手中的股份流通變現,將極大提高超高淨值人羣參與創投基金的積極性。
“我們希望類似社保基金、公積金、險資等大型機構,能夠積極配置一些創投資產,哪怕只有5%、10%的比例,就能解決創投行業募資難問題。另外,需要提醒一點,創投機構募資不能只盯着政府財政資金,否則這個行業的路只會越走越窄。”倪澤望説。
三、優化內部決策,對標國際一流創投機構
“深圳市國資委要求深創投對標國際一流創投機構,這同時也是我們自己定下的一個目標,因此我們不能小富即安。”那麼如何才能實現這個目標呢?
技術層面,深創投希望優化投資決策體系。儘管此前已經適度放權,但目前仍以集團集體決策為主,導致面臨一些優質項目時,內部決策節奏跟不上。深創投每開一次投委會都是半天時間,但隨着項目越來越多,有限的時間難以滿足日益增長的項目決策需求。這種現狀亟待改變。
目標層面,深創投希望提升上市公司在各個資本市場板塊的“佔有率”。“深創投目前在創業板、科創板上市的投資企業數,分別佔創業板、科創板全部上市企業數的6%、7%,為此我們提出在‘十四五’嘗試達到10%的目標,甚至更高,這意味着未來深創投必須投更多的項目,才會有更多的上市公司。”
倪澤望表示,除了上市數量,深創投還要追求上市企業質量。未來的上市項目統計分析,深創投會更關注所投企業市值百億以上和千億以上的數量,以及深創投在其中所佔的股份。要投出更多上市後超高市值企業,分享到更多陪伴企業成長的紅利,勢必要求投資團隊投早、投小、多輪投、重倉投,一直陪伴企業長大。
“試想一下,如果有一家企業達到千億市值,而深創投佔有10%的股份,那意味着絕對回報能達到100億元。目前,深創投每年至少能收穫一個絕對回報30億以上的單個項目,但百億回報的項目還沒有出現過。我們要朝着這個目標努力。”
美元基金挖角兇猛,這一年,創投圈湧現這些現象
2021年即將過去。這段時間,創投圈流傳着一個觀點:本土創投正面臨美元基金的降維打擊。對此,倪澤望坦言其實並沒有這麼誇張。
他分析,相對本土創投,他表示美元基金的確在某些方面具有優勢:
1、募資方面,外資機構的募資能力和資金屬性要優於本土創投,美元基金的資金多是長線資金,包括大學捐贈基金、主權財富基金等,基金的存續期限也都超過10年;而本土創投的資金多數是中短期資金,且國資成分佔到70%,受到的限制也比較多。
2、投資方面,美元基金的決策機制相對更靈活、投資策略可能更激進一些,因此在搶項目上,美元基金的優勢要大一些。但是本土創投也有自己的優勢,比如本土創投對中國資本市場的理解更深刻,本土創投可能更擅長投資硬科技,特別是在一些外資禁入的領域,可能只有本土創投才有投資機會。因此美元基金和本土創投更多是投資策略、投資風格的差異。
但談到美元基金重金“挖人”的現象,倪澤望坦言因薪資待遇造成的人才流失現象確實變得比較嚴峻。今年以來,關於美元基金大手筆挖角人民幣基金骨幹的傳聞不絕於耳,圈內一度盛傳某頭部美元基金直接挖走了華南一家人民幣基金的整個Team。
這麼多年,深創投通過一套富有競爭力的機制是留住了許多優秀人才。倪澤望透露了一組數據:以五年時間作為維度,深創投人才流失率不到1%,高管、核心骨幹的離職數量更是為零,背後是“通過激勵機制把投資團隊利益深度綁定起來了”。
此外,深創投每年還會源源不斷補充生力軍,主要來源是深創投博士後工作站。2003年,深創投成立了國內創投行業第一家博士後工作站,博士後深度參與公司業務,實現“產學研資”結合。博士後工作站先後招收博士後16批次、共計97人。特別是近幾年,深創投加大專業人才招聘力度,每年新招收培養博士後約20人。目前,深創投博士後工作站已出站62人,“一出站便入職深創投”。在站35人,深度融入深創投研究和投資等工作中。
相較於美元基金的競爭,倪澤望認為另一個羣體更值得引起重視:產業投資機構(CVC)。如今,CVC在創業公司面前具有較強的議價能力,財務投資人開始直面CVC的競爭。從CVC投資案例佔比全部風險投資案例比重來看:全球22%,美國16%,歐洲24%,亞洲32%。這是一個警醒——創投機構需要抓緊提升自身的產業優勢,或者打造自己的產業平台,或者與產業平台建立深度合作。
正如深創投在去年設立了目標規模100億的產業母基金,首期規模40億。據瞭解,深創投產業母基金專注與產業龍頭、專業投資機構合作,目前已與中興、華為、順豐等機構建立合作基金,在項目投資和資源合作上互相成就。
跨過200家上市公司里程碑後,深創投邁向了下一段旅程。倪澤望堅信,憑藉中國經濟體量,這個行業一定也會誕生類似黑石這樣的巨無霸資產管理機構。而22歲深創投正青春,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