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能源觀察｜需求擔憂再起，國際油價逼近80美元關口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吳斌 上海報道
隨着歐美央行“鷹聲四起”，市場對全球經濟衰退的擔憂再起，疊加強勢美元的打壓，國際油價重拾跌勢，美國原油期貨價格一度逼近80美元關口。
截至9月7日收盤，紐約商品交易所10月交貨的輕質原油期貨價格下跌5.69%，收於每桶81.94美元，創下今年1月以來最低水平。11月交貨的倫敦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下跌5.2%，收於每桶88美元，為今年2月以來首次跌破每桶90美元。9月8日國際油價窄幅震盪。
儘管近期油價頹靡不振，但80多美元的油價仍遠高於過去多年的平均水平。如果未來全球經濟前景進一步惡化，油價勢必將繼續承壓。但另一方面，鑑於油市供應端仍然存在諸多風險，國際油價大概率將保持相對高位，不太可能回到疫情前持續多年的頹靡狀態。
“衰退交易”聲勢再起
在歐美“鷹派”加息預期持續升温之際，市場對經濟衰退的擔憂也在加劇，國際油價持續低迷。
當地時間9月7日，加拿大央行將基準利率大幅上調75個基點至3.25%，這也是連續第四次超常規加息。加拿大央行年初至今已經累計上調基準利率300個基點，從3月加息25個基點開始，之後四次分別祭出50、50、100和75個基點的加息。
接下來美聯儲大概率也將大力加息。美東時間9月7日，在紐約的一個銀行業會議上，美聯儲副主席佈雷納德再度強化了美聯儲將加息75個基點的預期。佈雷納德表示，美聯儲“既有能力也有責任”維持公眾對其長期控制通脹能力的信心，在一段時間內加息限制經濟是必要的。
需要注意的是，此前佈雷納德被普遍視為貨幣政策的鴿派。因此，在她的強硬表態後，市場加大了對美聯儲將在9月大幅加息的預期。根據芝商所美聯儲觀察工具，市場目前預計美聯儲在9月會議上連續第三次加息75個基點的概率約為80%，加息50個基點的概率僅為20%。
（來源：芝商所）
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PIIE）高級研究員加里·赫夫鮑爾（Gary Clyde Hufbauer）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預計美聯儲將在9月會議上再度加息75個基點。“加息50個基點與鮑威爾在傑克遜霍爾全球央行年會上的鷹派言論不符。除非9月公佈的8月CPI數據超預期大幅下降，否則加息75個基點是必然的。”
華爾街投行方面，高盛也上調了美聯儲加息預期，預計美聯儲9月將加息75個基點，11月將加息50個基點，高於此前預測的加息50個基點和25個基點。高盛還預計，美聯儲12月將加息25個基點。
在美聯儲鷹派政策預期高漲和非美貨幣疲軟之際，本週美元指數再度走強，一度突破110大關。而美元飆升也令大宗商品價格承壓，對於美國以外的買家來説，美元升值讓石油變得更加昂貴。
而在美聯儲大力加息抗通脹之際，美國經濟也將感受陣痛。赫夫鮑爾對記者表示，根據美國全國經濟研究所（NBER）的判斷指標，由於勞動力市場非常強勁，美國尚未陷入衰退。但顯然美國正在“走向衰退”。美聯儲官員也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經濟衰退將成為大力加息抗通脹的代價，温和經濟衰退幾乎不可避免。在美聯儲的政策利率超過CPI之前，通脹不會得到控制，接下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此外，隨着俄氣宣佈無限期停止“北溪一號”天然氣輸送，歐洲的基本面愈發岌岌可危。德國能源監管機構聯邦網絡局（Federal Network Agency）局長克勞斯·穆勒（Klaus Mueller）上月警告稱，即便天然氣庫存達到95%，一旦俄羅斯停止輸氣，也只夠滿足兩個半月的需求。今年冬季，歐洲實施能源配給似乎正在變得無法避免。
石油經紀商PVM分析師Stephen Brennock表示，由於飆升的通脹和加息對消費的衝擊，經濟衰退陰霾距離西方國家越來越近。市場還推斷，歐佩克+減產標誌着需求前景的惡化。
諸多不確定性籠罩油市
在全球經濟前景未明、央行貨幣政策難料之際，油市仍被諸多不確定性籠罩。
對於動盪的油市，新紀元期貨研究所所長王成強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原油市場供需兩端矛盾異常突出，決定了市場高波動前景。歐美對俄製裁和能源經濟政治化，埋下了能源供應不穩、供需結構短缺和價格飆漲的隱患；另一方面，歐美加息對抗通脹，增加了經濟衰退風險，原油高價有其需求層面的脆弱性。預計原油市場長期將呈現高價格、高波動特徵。
儘管衰退擔憂打壓原油需求，但地緣衝突和歐佩克+仍將成為油市的重要支撐因素。歐盟將從今年12月5日起暫停從俄羅斯購買大部分原油，從明年2月5日起，歐盟對俄羅斯石油產品的禁令生效。對此，國際能源署表示，隨着歐盟進口禁令生效，俄羅斯石油產量下降的速度將會加快，到2023年初俄羅斯將有接近200萬桶/日的產量關閉，下降約20%。
近期西方國家醖釀的能源價格上限問題值得關注。美國財政部副部長Wally Adeyemo當地時間9月6日表示，目前美方初步將針對俄羅斯原油的價格上限定在每桶44美元。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於9月7日稱，歐盟委員會將提議對俄羅斯出口歐盟的天然氣價格設置上限。
但此舉可能會引起俄羅斯報復，進而擾亂油市供應。俄羅斯總統普京9月7日在符拉迪沃斯託克市舉行的東方經濟論壇上説，對俄天然氣限價“絕對是個愚蠢的決定”。一旦歐盟做出違反合同的政治決定，“如果有悖於俄方經濟利益，我們會停止供應一切能源，天然氣、石油、柴油或煤炭，一概停供”。普京強調，俄羅斯將不會向任何對該國大宗商品實施價格上限的國家供應原油、精煉產品或天然氣。
盛寶銀行大宗商品策略主管Ole Hansen表示，在供需兩端都存在多重不確定性的情況下，預計未來油市供應可能會再受衝擊，價格上限最終可能會提高油價，而不是降低油價。
而且，中東產油國也不會放任油價持續下跌。當地時間9月5日，歐佩克+召開第32屆部長級會議，決定10月小幅減產10萬桶/日（9月為增產10萬桶/日），原油供應回到8月份的水平。歐佩克+在最終公報中還強調，如有必要，願意在任何時候再次召開部長級會議，以回應市場動態。
雖然歐佩克+僅僅減產了10萬桶/日，僅佔全球總需求的0.1%，但這一舉措表明，隨着經濟動盪引發兩年來持續最長的油價下跌，歐佩克+正尋求穩定全球市場。對於此次減產決定，沙特能源大臣阿卜杜勒阿齊茲·本·薩勒曼表示，“這一決定表達了我們將使用工具箱內所有工具的意願，這一簡單的調整顯示：我們在支持市場穩定高效運作方面會保持警惕、先發制人且積極主動。”
油價不具備持續大跌基礎
從基本面來看，油價並不具備持續大跌基礎。
美東時間9月7日，美國能源信息署（EIA）發佈了《短期能源展望》報告。EIA在報告中預計，美國今年原油產量和消費量都將同比增加，但EIA下調了其對2023年美國原油產量的預期，同時上調全球今年第四季度和明年第一季度的石油需求預期。
具體來看，EIA預計2023年美國原油產量將增加到1263萬桶/日，低於此前預期的1270萬桶/日。EIA還預測，美國石油和其他液體燃料的消費量將從2021年的1989萬桶/天增加到2022年的2040萬桶/天，2023年將增加至2075萬桶/天，接近歷史高位。
從全球來看，原油需求今明兩年仍會持續增長。EIA預計2022年全球原油需求增速為210萬桶/日，此前預期為208萬桶/日；預計2023年全球原油需求增量為200萬桶/日，此前預期為206萬桶/日。
整體而言，油市基本面仍然穩固，這也意味着未來油價或仍將處於相對高位。EIA預測，2022年第四季度布倫特原油現貨價格平均為每桶98美元，2023年為每桶97美元。石油供應中斷和原油產量增長低於預期的可能性增加了未來油價上漲的潛力，而經濟增長可能低於預期給油價增加下跌壓力。
歐佩克秘書長海瑟姆·阿爾蓋斯表示，消費放緩的擔憂被誇大了，全球石油市場今年供應短缺的風險依然很高，而且閒置產能在不斷減少。歐佩克及其合作伙伴的閒置產能約為200萬桶/日至300萬桶/日，約佔全球產量的3%。
對於未來而言，多年來的投資力度不足也意味着全球不太可能重返廉價能源時代。在阿爾蓋斯看來，供應危機源於全球石油行業多年來的投資不足，無論是在開發新供應方面，還是在建設煉油廠和其他基礎設施來加工石油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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