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風險、高成本,金融機構如何下沉農村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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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對封閉性的生態中,農村一直是金融機構的"塞外之地"——發展空間極大,金融機構拓展卻異常艱難。究竟是方式錯誤,亦或是農村金融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

當打着"普惠金融"幌子的P2P網貸席捲大江南北,囊括從一線城市到三四線城市的白領羣體時,農村地區的羣眾茫然無知;而當P2P網貸被監管機構陸續清退時,農村地區的羣眾無動於衷。

實際上,類似的情形不斷在消費金融、互聯網保險等創新金融領域上演,農村地區的羣眾頗有一番"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的出塵味道。

但外出打工歸來或者大學生回鄉創業的人羣卻不願意生活在這樣"安逸"的日子裏。

曉輝,作為一名農村土生土長的大學生,在經歷了多輪企業面試"碰壁"之後,最終決定返鄉創業。農學專業科班出身,看中了家鄉的一片荒山,想要以此為根基發展規模化果樹種植。不缺技術,缺的是錢。

農村信用社就開在鎮上,直線距離也就十幾裏地,但貸款的路卻似乎有"千萬裏"之遠,一沒有無抵押、而沒有資質,貸款就成了大問題。

類似這種案例多不勝數。

沒有充足的金錢作為支撐,農村人只能是東挪西湊,從小規模的買賣慢慢積累,看起來走的挺穩,但卻錯過了不少抓住"風口"的機會。甚至,有人在耗光所有的"心氣"之後,不得不為別人做"嫁衣"。金融的力量,槓桿的作用,或許在農村這裏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點綴"。

三農問題與金融下沉

長期以來,中國農村、農民、農業的複雜性、多樣性,都在阻撓金融的向下滲透,這種局面甚至可以上溯到王安石變法。

後來的學者對於王安石變法的解讀不乏這樣的觀點——當王安石將當知縣時的經驗推廣到全國時,就種下了失敗的"因子",畢竟中國太大了。

如今,金融機構下沉也面臨着舊問題和新矛盾:

首先,中國農村地域遼闊,南北方、東西方差異十分明顯,每個地方的風土人情、生活方式、文化習慣都各不相同。由此,就造成了中國農村的"差異化"、"多元化",即便在某一個地方已經得到成功印證的經驗,放到其他地方可能不見得起正面作用。金融服務的下沉亦是如此,同一款金融產品在不同地區的接受程度不同,無法迅速規模化。

其次,廣泛的個體形式的農民普遍不存在金融需求,他們沒有借貸觀念,收入低,小錢找親戚,大錢沒抵押。並且,如今一部分人口正在轉向城鎮,農村老齡化問題比較突出。因而,從農村用户轉化為金融用户,本身存在一定的困難,不太可能形成龐大的"流量池"。

再者,農業的包容性太廣、太雜,增加了金融服務的難度。雖然,從大類別上來看,農村經營的生產項目大多圍繞着種植、養殖、畜牧等開展,但種什麼、養什麼是千差萬別——養雞的不見得能養鴨、養牛的也不見得能放羊……何況還有災害、市場等方面的風險,無形中讓金融服務下沉更加困難。

實際上,目前在農村金融市場佔據大頭的依然是農村信用社,他們的放貸任務十分簡單——只需要把錢放給一部分"大户"就可以了,比如村支書、跑運輸、種植養殖有一定規模的農民。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農村信用社的放貸模式依然停留在"人情"或者"抵押""擔保"上,導致金融貸款的滲透率低下。

即便如此,農村信用社的壞賬率依然驚人:其不良貸款比例更是常年超過7%,是行業平均水平的5倍以上。因此,傳統金融機構在農村地區普遍採取"攬儲為主,謹慎放貸"的經營策略,從而造成政策文件中經常提到的"抽水機"效應:農村地區的儲蓄資源難以在本地形成信貸投放,反而向城市流動,加劇了城鄉金融資源的不均衡。

農村金融難做:高成本、高風險

近年來,一些金融機構打着普惠金融的旗號下沉農村金融市場,但實踐表明,高風險、高成本這種農商行等傳統金融機構經歷過的"坑",他們依然要再踩一遍。

一方面,農村徵信目前依然是一片空白。

在許多地區,農民交易的主要方式依然是現金購買、當面結清,這涉及到勞動力回報、農產品售賣、購買生活必需品以及生產資料等方方面面。因而,傳統的線下金融機構也難以完全掌握一個農民的真實金融資產狀況,更不用説那些互聯網金融機構了。

曾有相關金融機構調查表明,中國各市縣九成鄉鎮網上銀行開通率不足30%,七成鄉鎮手機銀行開通率不足20%,銀行卡發放率雖有所提高,但使用率徘徊不前,只有3.4%的家庭購買過理財產品。因而,徵信數據的缺乏,使農村金融從一開始就失去了業務拓展的依據。

而農村金融創業者往往需要採用各種傳統的、或現代的渠道和方式來獲取徵信數據,包括實地盡調、村民風評等手段無一不用其極。並且,有些金融機構還與零售機構、電商平台、農資服務商等企業"合縱連橫",對風控數據的蒐集可謂是不遺餘力。

但由於農村基礎設施的不太完善,且客户羣體的相對分散,無論採用哪一種方式均是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資金,從而導致獲客成本、盡調成本、運營成本的節節攀升。並且,許多線下的徵信調查,其精準性存疑,很難作為規模化運營的依據,這都在無形之中限制了農村金融的下沉速度。

另一方面,即便是經歷了"詳盡"的徵信調查,但農村、農民、農業的不確定性依然會導致金融業務的高風險。

比如:

經營風險:農村生產經營項目多為種植、養殖、畜牧,這些項目往往週期長,而這個較長的時間週期內,容易產生經營性風險,如一旦養殖的家禽發生疾病時,就有可能導致借貸人血本無歸。

市場風險:包括主糧、經濟作物、肉禽、水果蔬菜等農業大宗商品,均會受到市場波動的影響。且相較於工業大宗商品而言,農產品的保質期往往十分短暫,對於市場價格波動更加敏感。因而,即便是即便是獲得豐產豐收,收益率也往往不高,可能會重蹈"多收了三五斗"的悲劇。

自然災害風險:一旦碰上天災人禍,比如在近期的新聞報道中,有許多即將收割的小麥被引燃的案例,這可能會農民導致顆粒無收。

如此種種,都可以導致涉農貸款會出現逾期、壞賬等類似事件的發生,而這並非是因為農村人信用不高所致,而是產業風險帶來的不可控性。

而由於農村的抵押物等十分有限,也就無法輕易抹平金融信貸壞賬帶來的風險,使得農村金融發展愈加困難。

農村金融的互聯網流派

隨着政府積極推動試點土地流轉、農村信用社改革等促進農村、農業發展的利好政策,加上農村人口流出後出現了規模化、專業化生產經營模式,都進一步激發了農村金融的存量市場和增量市場,導致許多互聯網金融機構紛紛下沉。

從目前來看,較為典型的代表有兩種:

其一,以阿里、京東為代表的電商平台,主要探索從產業端生態整合來解決農村金融的下沉問題。

如京東數科,通過將整條產業鏈上單個企業的潛在風險相關聯,形成了一個背靠產業整體的風險邏輯,用科學的手段精準評估,實現資金更有效配置。但是,這裏面的另一個問題是,中國的地域差別大,農業產業鏈非常長,很難用一套完全標準化的方式覆蓋農業金融服務。所以,只能一個項目一個項目地推動,對各個環節的要求也比較高。

而阿里旗下螞蟻金服的產業金融模式,一端連接的是新農業,另一端連接新零售。他們針對與龍頭企業有強綁定關係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在匹配一定的風控措施後網商銀行進行放款。同時,為了確保放貸資金的有效使用,而不是利用到其他領域,網商銀行的放款聯動的是農村淘寶上的生產資料。在生產過程中還有保險等金融服務,在農產品售賣過程中的零售服務,商品流、資金流、信息流由此實現了統一。這也比較符合阿里的調性——建平台躺贏。

其二,以宜信、翼龍貸為代表的P2P公司或者以農分期、什馬金融為代表的助貸機構,主要探索從場景金融等角度切入農村信貸服務。

如翼龍貸面向廣大鄉鎮羣體,主要採用是招募加盟商的形式來進行運。簡而言之,就是通過這些本地的加盟商地域優勢來通過"熟人"作為對借款人進行收集和前端的風控,然後翼龍貸統一通過線上進行資金的撮合,為了防止借款項目出現預逾期和壞賬,加盟商需要繳納一定比例的保證金,用於提前墊付給投資人。不過,這種加盟模式雖然前期推進較快,但弊端也同樣明顯——風控失實,壞賬頻發。

而農分期最初以農機分期出發,將重點集中在能對農業生產提供更大支持的生產性金融服務上,並以此為工具,逐步滲透到整條農業產業鏈。目前來看,業務場景還相對單一,用户粘性稍有不足。

近年來,農村地區的傳統金融機構數量已趨於停滯,總量在12.65萬左右徘徊,甚至某些年份還會出現"倒退"。與此相反,互聯網金融機構向農村地區的擴張態勢越來越明顯,但究竟哪種模式能夠解決農村金融的高風險、高成本問題呢?或許只有時間能證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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