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8個春秋,個人系公募已走過一個輪迴。從萌芽過渡到成熟,再升級至分化,最後“尾部”選手淪落至淘汰邊緣,26家個人系公募正在上演一場屬於公募江湖的“浮沉錄”。
2022年,是個人系公募基金啓航的第8個年頭。
從2015年泓德基金“破冰”到泉果基金成立,個人系公募已達26家,成為“掘金”資管大軍中的新生力量。
面對銀行系、保險系、券商系等強敵,這股新生力量稍顯孱弱並逐漸分化,這點從其規模和產品佈局可窺知一二。
從規模來看,個人系公募目前沒有一家管理資產超過千億;從產品佈局來看,個人系公募創始團隊的履歷往往決定公司的方向,比如鵬揚基金、匯安基金等以債券基金為主;泓德基金、睿遠基金、朱雀基金則以權益類基金為主。
分化之外,“尾部”選手正在上演一場悄無聲息的淘汰戰。
萌芽
泓德基金打開了個人系公募的門扉。
1998年,華夏基金的成立標誌着國內公募行業迎來“正規軍”。耳後,公募基金如雨後春筍般迅速發展壯大。
這一時期的公募也有着鮮明的股東特色,絕大部分背靠銀行、保險、券商、信託等金融機構,在股東渠道、資金的庇護下,這些公募很快成為資管行業的中流砥柱。
它們在壯大的同時也附帶生產了“明星”基金經理。王亞偉、王茹遠、任澤松等一眾公募冠軍皆成名於彼時,他們在業績的光環加持下享受着投資者的熱捧。
轉折出現在2012年,那一年,有着“公募一哥”之稱的王亞偉宣佈奔私,整個基金界為之一振。在坊間看來,王亞偉的奔私是從給別人打工轉變成給自己打工。
彼時,奔私大致是公募基金經理給自己打工的最好去處,畢竟個人系公募在當時還只存在於文件當中。
不過很快,塵封的文件開啓。2013年12月,自然人可作為主要股東申請設立公募證券投資基金管理公司得到上層首肯。6個月後,《中國證監會關於大力推進證券投資基金行業創新發展的意見》中放寬了行業准入,明確提到“支持民營資本、專業人士各類主體設立基金公司”。
趁熱打鐵,泓德基金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2015年3月,首家個人系公募泓德基金正式成立。創始人王德曉具有險資背景,曾任陽光資管董事長,其主創團隊同樣擁有保險背景。
泓德基金的成立為個人系公募提供了一個描摹樣本,大佬們紛紛“組團”下海,將一紙牌照攬入手中為自己打工。
扎堆
每一輪牛市,都是造星的好時刻,對於成立公募而言,同樣適用。
2015年-2022年,每年成立的個人系公募數量分別為:2家、2家、6家、8家、2家、4家、1家、1家。
這些公募基金成立的時間,大都遵循着私募基金的創業規律——在一輪牛市行情後,不少公募基金經理拿着傲人的業績奔向私募,以此來吸引投資者並進行募資。
2015年熊市過後,2016/2017連續兩年迎來價值股行情,以食品飲料、醫療器械為代表價值股大放異彩,白酒股龍頭茅台更是笑傲兩市,2016/2017年茅台的漲幅分別為100.30%、151.8%。
在牛市氛圍的烘托下,公募基金經理奔私潮、創業潮此起彼伏。最具代表性的莫過於睿遠基金陳光明。
2018年3月,陳光明闊別了陪伴他二十年職業生涯的東方紅資管,其長期管理的東方紅4號基金,八年收益率超過700%。而他離開之後,創辦了睿遠基金。
睿遠基金的股權結構以核心管理層為主,其中陳光明持股53%、傅鵬博持股12%、劉桂芳持股7.2%、林敏持股4.99%、趙楓持股4.99%、其餘皆為員工持股平台。
牌照只是一張入場券,牌照之外的軟實力才是考驗個人系公募的底色。對於個人系公募而言,其面對的競爭對手是比其成立早十多年的老牌公募,這些老牌公募不僅有股東優勢,同時在資金、渠道、投研等方面均碾壓初生牛犢個人系公募。
事後從發展、規模來看,並不是所有的個人系公募都有鵬揚基金楊愛斌、博道基金莫泰山、睿遠基金陳光明、泉果基金王國斌他們這樣的資源稟賦。他們自帶的業績、渠道光環已然讓其它同台選手黯然失色。
分化
靠着創始人搭建的公募平台,個人系公募意圖憑藉着他們自身的資源稟賦以求在眾多大公募中尋得一片棲身之所。
老虎財經發現,26家個人系公募中,有近一半公募的核心創始人來自於知名公募的營銷/銷售崗。這些公募中,有些是投研+營銷/銷售的創始團隊組合,有些是純營銷/銷售的創始人。
對於公募基金而言,其面對的客户是全市場的投資者,營銷和銷售對於一家剛成立的個人系公募而言非常重要。
從數據來看,這些營銷/銷售背景的個人系公募中,做的比較好的有:中庚基金、匯安基金、博道基金、惠升基金、淳厚基金5家公司,它們的基金管理規模都達到了百億以上,分別是:343億、443億、192億、426億、369億。
在所有個人系公募中,百億規模以上的基金只有11家,營銷/銷售背景創始人的基金有5家,佔據半壁江山。
上述5家百億個人系公募中,博道基金屬於“投研+銷售”的組合——公司總經理沈斌曾經擔任過交銀施羅德銷售總監、重陽投資市場總監,公司大股東莫泰山曾任交銀施羅德總經理、重陽投資總裁。
規模最大的匯安基金則屬於典型的“銷售型”,大股東何斌曾在建信基金任副總經理,分管市場、後台運營和產品創新等業務,而總經理劉強之前擔任過霍尼韋爾、阿特維斯(中國)的CFO。
而惠升基金的張金鋒,此前在華夏基金擔任互聯網金融部執行總監、行政負責人;淳厚基金的邢媛,曾在華泰柏瑞基金、財通基金兩家公司擔任渠道/營銷等部門的副總監、總監;中庚基金的孟輝,之前曾在民生證券、國金證券分別做過區域銷售總監、銷售副總監,後來到海富通擔任過副總經理。
規模之外,個人系公募在產品線上的分化同樣具有創始人特色。
一個鮮明的特徵是:保險/銀行系創始人債券、貨幣等固收管理規模較大,公募系創始人的權益產品管理規模較大。
在26家個人系公募核心創始人中,有2家創始人有保險背景、2家創始人有銀行背景,銀行、保險資金風險偏好低,擅長固收投資。
例如泓德基金創始人王德曉和主創團隊,擁有多年的保險從業經歷,因此泓德基金在管基金中債券型、貨幣基金佔有一定的比例。截至6月30日,泓德基金的債券型、貨幣基金規模分別為102億、12億;權益類產品規模為630億。
相對於泓德基金,鵬揚基金的特徵更為明顯,以債券基金為主打。
鵬揚基金的總經理楊愛斌則曾經在浦發銀行做過信貸員,後至平安保險擔任債券研究員、組合管理部副總經理,後進入華夏基金擔任過固定收益總監。截至9月1日,鵬揚基金的債券型、貨幣基金規模分別為507億、34億;權益類產品規模為344億。
比鵬揚基金更為“激進”的是蜂巢基金。蜂巢基金創始人唐煌曾任廣發銀行金融市場部總經理,創始人陳世湧曾先後從業過廈門國際銀行、興業銀行,在興業銀行時,一度擔任過金融市場總部副總裁、資金營運中心總經理、同業業務部總經理。截至6月30日,蜂巢基金的債券型為401億;權益類產品規模僅3億。
而以投資股票著名的陳光明,其創辦的睿遠基金則主打權益產品。截至6月30日,睿遠基金管理總規模為593億,均為混合型基金。
淘汰
對基金公司來説,規模是王道,有規模才有管理費。
而現實的殘酷在於,除去新成立的泉果基金,25家個人系公募中,管理規模超百億的只有12家,管理規模10-100億的有6家,管理規模10億以下的有7家。(未統計專户)
有意思的是,26家個人系公募中沒有一家管理規模超千億,只有泓德基金,在2020年末管理規模首次超過一千億,達1169億。這也僅是曇花一現,隨後便回落至千億規模之下。
如今,個人系公募的頭把交椅已經易主到以債券為主的鵬揚基金頭上。細看之下,鵬揚基金888億規模中,總經理楊愛斌一人管理規模達329億,佔總規模的37%,靠一人撐起了公司規模半壁江山。
鵬揚基金不是個例,其它個人系公募均是如此,靠一兩位基金經理撐起整個公司規模。
泓德基金主要靠鄔傳雁、秦毅兩位權益基金經理,其中鄔傳雁管理規模226億;秦毅管理規模223億,兩人合計管理規模佔泓德基金權益規模超70%。此外,兩人均在泓德基金成立之時加入,並且同在陽光保險任職。
如果説鄔傳雁、秦毅是泓德基金的頂樑柱。那丘棟榮幾乎就是中庚基金權益產品的“代名詞”。中庚基金管理規模343億,總共5只基金,3位基金經理,其中丘棟榮管理規模292億。直到2021年8月20日,中庚才有了第一隻投資經理不是丘棟榮的基金--中庚價值先鋒。
將規模“押注”在一兩個基金經理身上,這或許是個人系公募的無奈之舉。數據顯示,26家個人系公募中,只有三家基金經理超過10位,分別是鵬揚基金19位;匯安基金16位;泓德基金15位。
甚至有多家基金公司只有1至2位基金經理。興合基金、明亞基金、泉果基金僅有1位基金經理,它們的管理規模分別為7.09億、0.4億、0(新發基金,還未有數據);合煦智遠、興華基金、百嘉基金僅有2位基金經理,它們的管理規模分別為4.14億、44.61億、66.77億。
儘管規模不是評價一家基金公司的單一標準,但規模決定一家基金公司的“生死”。
“低於100億的債券型產品、低於50億的權益型產品,再考慮尾傭的因素,產品中規模要達到150--200億,基金公司才能盈虧平衡。”上海一位公募基金部門負責人表示。
規模的直接體現便是管理費的多少。老虎財經統計了20家個人系公募2022年上半年管理費狀況。
choice數據顯示,2022年上半年個人系公募管理費用超1億的僅有7家,其餘12家管理費低於1億,甚至有7家基金公司的管理費低於1000萬。其中泓德基金的管理費最高,上半年錄得超5億的管理費,睿遠基金錄得3.83億的管理費;規模最大的鵬揚基金管理費僅為2.6億,這與其管理規模多為債券型基金有關。
顯然,對於尾部選手來説,千萬以下的管理費扣除託管、客户維護費用後所剩無幾,甚至不能維持公司的固定開支,長此以往,更多個人系公募基金保持個位數基金產品或許只是為了“保殼”。
對於公募基金而言,規模只是表觀,表觀的背後是業績、投研、渠道。畢竟競爭對手是強大的銀行系、券商系、保險系以及外資系。
根據海通證券《基金公司權益及固定收益類資產業績排行榜》數據顯示,從3年期(2019年7月1日到2022年6月31日)權益類基金絕對收益前50排名來看,鵬揚基金以163.86%的收益率排名第7/131;恆越基金以137.57%的收益率排名第10/131;和煦智遠基金以112.07%的收益率排名第26/131;中庚基金以105.02%的收益率排名第36/131。
從3年期(2019年7月1日到2022年6月31日)固收類基金絕對收益前50排名看,泓德基金以18.34%的收益率排名第10/117;鵬揚基金以16.94%的收益率排名第14/117。
無論是權益類還是固收類基金的收益率來看,個人系公募的整體實力偏弱,就連以權益基金著長的泓德基金、睿遠基金也排在50名之外。
choice數據顯示,截至9月30日,老將傅鵬博管理的睿遠價值混合今年以來收益率-30.35%,同類排名2475/2684;最近一年收益率-25.52%,同類排名1800/2372;最近兩年收益率-20.79%,同類排名1133/1340;最近三年收益率34.15%,同類排名558/831。
泓德基金老將鄔傳雁的收益與傅鵬博不相上下,截至9月30日,泓德鄔傳雁管理的泓德遠見回報今年以來收益率-27.54%,同類排名1939/2182;最近一年收益率-23.11%,同類排名1728/2141;最近兩年收益率-17.08%,同類排名1760/1991;最近三年收益率37.41%,同類排名879/1884。
傅鵬博和鄔傳雁作為睿遠基金和泓德基金的權益大將,兩人的業績不佳自然影響公司的排名。
業績不夠出色,規模不夠大,沒有睿遠陳光明、傅鵬博;泉果基金王國斌、趙詣這樣的明星人物加持,也意味着絕大部分個人系公募將逐漸邊緣化。
“很多主流代銷渠道在建立產品引入白名單的過程中,會把基金公司的管理規模、產品線納入考量維度,比如有些銀行會對睿遠這樣的個人系公募進行特批,因為其管理能力、號召力能夠受到投資者的認可。”一家國有大行渠道人士表示。
睿遠、泉果基金畢竟只是個例,其餘多數個人系公募並不能享受到上述待遇,如果不能爭取到銀行、券商的渠道,會對首募基金的規模產生一定的影響。
如今個人系公募基金已走過8個春秋,那些徘徊在“尾部”的選手,或許正面臨“生死”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