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薇最近又被頻頻刷上朋友圈——她以一襲粉紅衣褲亮相香港聯合交易所,為她入股的某公司上市敲鐘。這身穿在模特身上也只能説是差強人意的衣服,顯然不是現在又微微發福的她所能駕馭的。面對圍觀羣眾高度上漲的吐槽熱情,自媒體“嚴肅八卦”説了句公道話:“趙薇的人生已經第二次敲上市鍾了,羣眾卻只注意到她穿衣服不好看。”
這不只是一句善意的圓場,還是一句冷峻的提點,指出了趙薇與吐槽者之間的差距——趙薇已經不是那個時時刻刻都要嚴正以待,從頭到腳、從指甲到睫毛一點也錯不得的女演員,作為身家幾十億的投資者、大股東,她可以好看,也可以偶爾不好看,換言之,顏值飄忽不會影響她的事業與生活。至此,趙薇已經完成了一個“偶像派”女演員的蜕變,獲得了很多明星夢寐以求而又不得其門的那樣東西:自由。
趙薇本來是最不容易得到“自由”的那類人,她算是中國第一代青春偶像。上世紀末,電視劇《還珠格格》的熱播曾引起巨大轟動。而“還珠”一眾演員裏,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這個初出茅廬的“小燕子”趙薇。劇中,她閃爍的大眼睛,鮮明的個性,靈性與懵懂兼具,俠氣裏又摻雜了稚氣,成為屏幕上橫空出世的“全民偶像”。趙薇爆紅的程度,引起緊接着出道的章子怡的注意,她對記者説,她不想大紅大紫,紅到趙薇那樣,她看着都替她發愁。
這話有一半言不由衷,也有一半出自真心。趙薇後來上節目時曾言及那種不安:“我是別人對我笑一下,我也會對別人笑一下的人,當全國人民都對我笑的時候,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但並不是所有的笑容都出自善意,有些笑容是真心喜愛,有些笑容則是虛偽諷刺。大家刷存在感的方式有很多種,除了笑容,還有責罵。在一次發佈會上,遲到了的趙薇被記者當場罵哭;“軍旗裝”事件在向無數人普及了日本軍旗(不是太陽旗)樣式的同時,也讓一些人有了通過謾罵、指責,甚至更過激的手段來表達“愛國”情緒的渠道——“潑糞”事件對趙薇的影響,與後來章子怡遭遇的“潑墨門”差不多。
但與章子怡不同的是,趙薇沒有一個明顯的低谷期。雖然她一度被黑作“票房毒藥”,但看她當時的專訪,你會發現,她所經歷的那些,竟然迅速成為她人生裏的滋養。談及遭遇的種種,她反省自己,同時也語帶慈悲,她不是從親歷者的角度去看那些事,而是以俯視的角度,看這場紛紜中的每一方。她遭遇到的那些困擾,甚至成全了她,讓觀眾發現,原來趙薇不只是電視上那個稀裏糊塗、吵吵嚷嚷的小丫頭,她有智慧,善思考,她原來如此豐富。這形象正好又與她後來在《京華煙雲》裏飾演的姚木蘭高度吻合。
娛評人狠狠紅曾説,趙薇的成功,是一個純粹的實用主義者的成功。這評價很準確,假如我們不把“實用主義”看成一個貶義詞的話。在多血質居多,受眾人熱捧,甚至被粉絲寵壞的明星裏,你很少看到有誰像趙薇這樣,永遠從容淡定,處變不驚,將挫折化作滋養,只做對自己有好處的事。
這種處事風格也體現在她的婚戀選擇上。趙薇最著名的前男友就是“紅二代”汪雨,後來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汪雨和黃奕約會、牽手被偷拍,趙薇果斷地和汪雨分了手。值得玩味的是,再提起這位前任,她用悲憫的口氣説:“其實他挺可憐的。”言下之意,大概是汪雨被人擺了一道。
能夠從複雜的愛怨情仇裏跳出來,公正而又高姿態地看待一件事,趙薇式的豁達讓人耳目一新。後來,媒體拍到她和汪雨以及其他友人聚會,言笑晏晏,明顯將往事已視作雲煙。非但如此,黃奕跟前夫撕扯時,吳徵力證黃奕在香港酒店並非是與富豪約會,而是朋友聚餐,還特地艾特(@)趙薇。莫非是當時趙薇也在場,想拉她一起作證?若是這樣,更足以證明,趙薇的那份大度不是裝出來的,她只做有建設性意義的事,不糾纏於曾經的是是非非。
趙薇曾和王勵勤傳出過“姐弟戀”,和周星馳亦有過“緋聞”。塵埃落定,這些在各自領域混得風生水起的“緋聞對象”她一個沒選,反而選了個大家不熟悉的“圈外人”黃有龍。這位黃先生剛剛現身時,並不為粉絲們看好:沒顏值,有情史,關鍵是前女友還給他生了個孩子,雖然傳説很有錢,但一來誰也不瞭解底細,二來趙薇自己家底也不菲,實在有低就的嫌疑。那段時間,連粉絲們奔赴天涯論壇為趙薇辯護,都顯得有氣無力。
黃有龍的好,是後來顯現出來的。在他還沒有暴露家底之前,首先被大眾發掘的優點是,他給了趙薇很大空間。趙薇不像別的“嫁入豪門”的女明星那樣,致力於打造好妻子、好母親的形象,她説起自己做導演拍攝《致青春》期間幾個月沒見孩子時,雖略有愧疚,但也沒有誇大自己的感性。反倒是黃有龍不時曬一下孩子的照片,要不是後來我們知道了他的家底,還真以為甘做“家庭婦男”的他,是個“偽豪門”。
趙薇的婚姻即便不能説成功,起碼於她而言,也是合適的。她能夠獲得這樣的幸福,緣於她的清醒。她曾説:“我是一個對婚姻不抱希望的人。”此語一出,引起公眾譁然,以為她的婚姻出了問題。其實,這句話的後半句才是重點:“我不是一個對婚姻抱着很大希望才走入婚姻的人,我的準則就是不給我的另一半,不給我所謂的婚姻拍檔增加負擔,我保持我的獨立人格和獨立生活,我的模式跟傳統的可能很不一樣。”
顯然,跟很多女星相比,趙薇對於婚姻的態度不夠温情脈脈。但正是這種在外人看來近乎冷酷的現實態度,才使得她不容易失望,不會歇斯底里,遇到問題時不會束手無策,而是以一顆有準備的心,平和地處理好各種可能出現的問題。
姜文曾極贊趙薇的温和,説她即使不同意你的看法,也會先笑,再反對。只有內心篤定的人才能如此温和。她在乎結果,多過於姿態,這也是一個實用主義者的選擇。
實用主義也許是一個女人處理自己的事業與生活時首先應該有的態度,打好這個基礎,才可以再言所謂浪漫。然而,我們的傳統對於女性的實用主義卻常常懷有敵意,這樣的女性不多情,不柔弱,不容易有身世之感,不期待男性世界的救贖。但是那又怎麼樣呢?男人們就是拿這樣的女人沒辦法。沒看見趙薇發表過關於女性主義的觀點,但是,她卻以實際行動,温和地表達了自己的女性立場。
每年暑假,電視裏都在播《還珠格格》,顏值巔峯時的她,贏得了一代又一代小女孩的心。而對於已經長大的女性來説,趙薇的人生路,以及人生路上體現的智慧,使她依舊能夠成為偶像。從某種意義上,她是永遠的“偶像派”,當初她的脱穎而出也許帶有一定偶然性,但是,她沒有辜負這偶然,把自己打造成了一個必然的傳奇。她的特質,也是一大部分女性在這個進步時代下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