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以可以想見的速度塵埃落定。
2015年的娛樂圈,依然紛雜喧囂、乏善可陳,卻又無時無刻不上演着變幻。這一年,生鮮面孔脱穎而出,沉寂多年的戲骨也重獲關注。他們是舞台中央熠熠生輝的萬眾焦點,而我們亦是各自生活中平凡而又偉大的主角。
2015年的最後一天,我們推出特別版《娛樂觀》,12位作者與你分享他們對2015年娛樂圈的看法,以及工作中的感悟,也許他們所言恰是你所想。可以肯定的是,我們都有時間曾被娛樂留住。
咱們,2016年見。
閆紅,作家。
年度代表作:《張柏芝和李亞鵬,被孩子救贖的另一種人生》。
寫娛評的人分為好幾種,有人寫影評、樂評,有人更關心明星八卦,我屬於後一種。聽上去似乎格調不夠高,像個不出台的狗仔,在別人的故事裏伸頭探腦。然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我一直有個小説夢,想蒐集更多的人性樣本。這需要日常觀察,但人人都把自己裹在嚴密的生活裏,我們能觀察到的其實有限。明星則不同,除了被偷拍,他們也有責任、有願望展示自己的日常。這一年裏,黃曉明結婚,范冰冰情定李晨,章子怡產子…在顯著事件下,明星們的反應常見人性之幽微處。而我要做的,除了冷靜觀察,與普通人對比、與自我觀照的理性分析外,更須設身處地。
應該説,今年的八卦資源不夠豐富,“活久見”的大事件不夠多——想想去年的謝霆鋒和王菲複合吧。但這些也足以拼湊出一個轟轟烈烈的生活。此外,我也關注八卦下面的評論,挺原配,罵小三,歌頌賢妻良母,奚落放蕩不羈,始終是永恆的主題,藉此,我知道了這個時代的某些精神潮流。
李多鈺,資深媒體人。
年度代表作:《原來,中國觀眾對魔幻大片是如此飢渴》。
2015年,我徹底離開了媒體行業,和幾個朋友一起做影視開發。
轉行後,反而發現了一些媒體人的惡習:比如,基於權力結構的業務結構——誰的職位高,誰就有決定選題生死的權力。
最近幾年,媒體人天天嚷着“內容為王”,但是,若不丟掉“權力為王”,內容永遠無法成“王”。不信你去調查一下,所有做得好的媒體,都是業務權力大過行政權力。
跟傳媒業相比,影視業才是真正“內容為王”的產業。其選題和表現形式都由市場決定,資本跟着項目走,所以項目團隊的業務能力最大。相比而言,領導的支持意義很大,而決定意義不大。
今年最高興的事情,也是看到影視圈有越來越多具有項目掌控力的團隊開始成為市場品牌的主力,比如《琅琊榜》的侯鴻亮團隊,比如《羋月傳》的鄭曉龍團隊等。認可團隊的影視市場,才有持續出好產品的基礎。
希望2016年,是一個影視團隊年。
蘿貝貝,公眾號“嚴肅八卦”創始人。
年度代表作:《愛霸佔頭條的明星,註定無法傳奇》。
2015年的娛樂新聞對我來講,是感受到人生起伏的一年。
去年年終總結的時候,每個媒體都在展望“小鮮肉”,但今年真正的答案是,除了小鮮肉,還有一種新的存在,叫實力派。“偽裝者三兄弟”都是靠紮實演戲闖出了一條受眾更廣譜的血路。
人生是一場長跑,每件事在明天都會有新的答案。例如,我們曾經看好的角色並沒有大火,“總是捧紅男二號”的胡歌卻在最後一季走得又穩又好,人氣更勝。又好像我曾經採訪過的努力轉型中的演員王凱——聽朋友説,他在走紅前一個月還絕望地喝過一頓酒,覺得自己可能永遠看不到希望了。結果,人生如戲。
名利不可捉摸,不如像那些專心演戲的人一樣,用一個跟世俗目的無關的追求,當做自己人生的定心丸。
黃嘯,專欄作家。
年度代表作:《范瑋琪,你不需要為曬孩子而道歉》。
2015年對我來説,仍然是寫娛樂話題的一年。前些時,採訪馬特·達蒙,問他,如果去火星可以帶一個人,是帶老婆還是好基友小本?他説:“我當然帶我老婆,小本排在我妻子後面。”達蒙遇到在阿根庭出生的太太露西亞之前,也是獵豔高手,過往名單豪華。和做酒保的太太一見鍾情後,他成了她的丈夫和她女兒的繼父,後來又有了3個親生女兒,是“女兒國”的甜蜜守護者。
達蒙對我來説,是一個心結。他扮演的《心靈捕手》中天才少年維爾,是我比較畏懼的類型——一塌糊塗的慘烈童年,加上天賦異稟,這兩樣結合,足以產生“見什麼,毀滅什麼”的核力量。今年近距離見到陽光、幽默、隨和的“呆萌”本尊,從維爾那個角色裏剝離出來,對我來説,是一個治癒過程,寫娛樂很少有機會夾帶情緒私貨,一年到頭,終於有機會塞進來一點點。
指間沙,作家,資深娛評人。
年度代表作:《王凱們,純純的禁慾感風向標》。
今年,我心中的關鍵詞是:林青霞。林青霞有多美?其實上代人的感受可能更深些。我第一次在大銀幕見到她時,美人已然嘴角下垂、目光寂寥,很快離開秦漢,嫁作邢婦。悠悠歲月,她漸漸活成“德高望重”,與娛樂圈若即若離。可是2015年不尋常啊!青霞下凡來了!不是陳道明那樣正襟端坐當評委,而是動真格地在户外奔波折騰。
什麼叫“活久見”?這就是。我們的娛樂世界裏,大把的年輕女星爭豔拼美,六十歲朝上就基本被掩埋掉了風情與魅力。林青霞不同於鄭佩佩、奚美娟們,而是將主角光環持續了下來。
一直以來,林青霞很寶貴的一點是,她真的在老去。《偶像來了》裏,我們更是感嘆地見到了美人遲暮的種種變化。對於容貌,她的態度比許多女星要鬆弛。我們見到的是一個從容婦人,只要她出場,目光還是忍不住追着她。如今,我依然願意對年過花甲的女神説一句:“你還是很美。”
朱白,媒體人,資深評論家。
年度代表作:《徐崢,選擇和觀眾站在一起的學習型導演》。
毫無疑問,近兩年的娛樂熱點肯定不是已經消退的流行音樂,也不是連創紀錄的院線電影,而是各種綜藝節目。從《奇葩説》到《爸爸去哪兒》,從《我是歌手》到《中國好聲音》,這些綜藝節目的火爆和自身製造的價值,填補了娛樂圈的某些空白。
我曾代表媒體參加過一次真人秀節目的現場錄製,親眼目睹瞭如今綜藝節目的操作水準。置身於並不算宏大的錄製現場,有一種身不由己的感覺,連同自己的肉身,似乎都成了這場“秀”中的一個真實道具。雖然我能保證自己的身體、感受是真實的,可是放置在整個錄製過程中,所看到的、所體現的某個小小的細節,以及節目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就一定是真實的嗎?娛樂圈以及娛樂產品本身,正是一場聲勢浩大,同時也無比壯觀的“真人秀”。
楊波,媒體人,資深評論人。
年度代表作:《明星嘴型模仿秀,忘記偶像包袱這件事吧》。
流行文化層面,2015年不僅跟往年一樣乏善可陳,且其僵、傻獲得了某種質的進步。書、音樂和影視劇都在重複着同一種風格、模式和情節。甚至,連娛樂事件也陷入這種無限循環的呆滯狀態。
為什麼?
今年壓倒性地增長、壟斷掉娛樂產業半壁江山,並仍勢頭不減的是“真人秀”。其受關注程度、參與明星的數量和咖位、投身其中的電視台的規模和段位,以及藏身其後的收益,皆為年度最強勁。可惜,它屬於“銅臭主義”的偶像文化產業,觀眾不可能從中獲取有價值的精神生活。
這種“糟粕”受到空前歡迎,是商業流行文化高度發展的後果,也同時反映出大眾的主流文化心態。也正是這種心態,令整個大眾精神生活沉浸在失心瘋之中。
葛怡然,公眾號“桃紅梨白”創始人。
年度代表作:《舒淇張震:此情可待成追憶,如今已成好結局》。
在過去的這一年,我最大的改變是兩個:出國和運營自媒體“桃紅梨白”。
7月份,我踏上了去美國的路。在此之前的狀態是:每週寫N個專欄。超負荷下,人是一種掏出的狀態,所以在這個時候出國,我更願意理解成一種放空,吸收到更多的東西。
人人都説這裏“好山好水好寂寞”,確實如此。在偌大的校園裏,你每天面對的是24小時開着燈的圖書館;膚色各異的各國學生;以及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的夜晚。但奇怪的是:我很享受這種寧靜和枯燥。在這裏,我遇到很多有趣的人:留在杜克大學教中文的美女妹子;每天研究DNA遺傳學的復旦博後;在歐洲晃盪7年、泰國呆過1年,和異國老公又相遇在美國的生物學女博士等。每天都會有新的文化衝擊和觀念更迭。現在的我,更懂得敬畏。
2015年也是自媒體發酵的一年,公號的粉絲更多,可如何才能做得更好?在誤打誤撞進入娛樂新媒體後,從最初單純寫字的懵懂到組成團隊的摸索,累並快樂——你每天都在不停的學習,以及時刻發現自己的無知,這和出國的本質,一脈相承。
侯虹斌,專欄作者。
年度代表作:《“網紅”是怎樣的一個物種?》。
2015年,是大家販賣“情懷”最多的一年,很重要的原因是,媒體人紛紛離職、轉行,把自己的過去和前途,都變成一篇篇“情懷”。以前,傳統媒體也被唱衰,但畢竟只是趨勢,而今天,是現實。媒體人似乎什麼也沒有做錯,卻被時代所拋棄,難免大放悲歌。
我也從紙媒裏脱身出來了,不過,沒啥情懷。因為我想得很簡單,只希望可以老老實實地寫作,或者是以寫作為依附,安身立命。對我來説,沒有什麼根本改變。倒是因為這種離開,我的眼界和思路開闊了許多。
2015年,我不僅見識到了媒體的變化,創業的熱潮,互聯網+的瘋狂,也感慨這個世界的理性與非理性。我的專欄中,既有對社會文化的觀察,比如男與女的不平等,高貴和困窘的對峙;也有對娛樂話題的思考,從明星與大眾身上看到新的觀念;還有時尚類點評,解讀人們的情感皈依方式。
但這只是我寫作計劃中的一小部分。只覺得,越寫,想表達的東西越多,期待明年會更有趣。
黃佟佟,作家,公眾號“藍小姐和黃小姐”創始人。
年度代表作:《張鐵林:一個生子逃逸症患者》。
去年底,運營“桃紅梨白”的葛怡然勸我做公號,我不以為然,心想,我才不寫公號,累得賊死,還沒錢。不料,世事如棋,紙媒在這一年迅速衰落。
許多年以後,我不一定記得2015年發生了什麼,但我一定記得這是娛樂載體的新紀元,而在無意之中,我居然也適逢盛事地成了公號潮裏的幸運兒,“藍小姐和黃小姐”在一年裏積攢了超過十萬的人氣。這個公號如此劇烈地改變了我的人生,讓我成為真正的自媒體人,以它為平台走南闖北,出差無數,江湖名號也由“黃佟佟”變成了“黃小姐”。一年下來,我們這個內容龐雜、無法歸類的公號,竟然也被圈內人定位為“娛樂公號”,真是意外之喜。這讓我再一次領略了互聯網的神奇,生活的神奇,娛樂的神奇,感謝神奇的2015,感謝這個娛樂盛世。
韓松落,作家,知名娛評人。
年度代表作:《朴樹,12年後我們仍願意擁抱他》。
2014年,我的專欄生涯到了第十個年頭。十年時間,我寫娛樂的文章,裝了55個文件夾,寫電影的文章,裝了15個文件夾,此外,還有情感、隨筆、書評、小説類的文章,零零散散,也裝了將近20個文件夾。每個文件夾裏,有50篇左右的文章。
所以,我決定去做點從未涉足過的三件事。我對自己的把握來自兩個方面:不笨,不懶。一年多的大起大落之後,三件事也都在2015年末有了結果,一件暫緩,另外兩件上了軌道。但我還是發現,我不能不寫,寫作起初是我給自己的“人設”,多少帶點虛妄,但十年下來,寫作已經成為我命運的一部分。於是,第56個娛樂類的文件夾即將建立。我知道,生活有一萬種可能,但我終歸還是滅掉其它9990個——生活不出方圓三公里,所有的決定也不出這剩下的10個。
毛利,專欄作者。
年度代表作:《星二代林子濠,林依輪最紅的作品》。
2015年,我站在三十而立的門檻上,忙得要命,有點像今年的中國電影,一輪輪宣傳,眼花繚亂到一沒跟上大部隊節奏,就被世界拋棄。
對我來説,今年最佳的中國電影,毫無疑問是《聶隱娘》,至今回想起來,都感覺胸腔裏迴盪出一片空曠草原。但這部影片卻只適合一個人看。一個滿懷心事,無法疏解的人。
比如,我根本無法解決,我已經三十歲這件事。
好吧,所有的情節,都跟電影一樣,不過是你能做到最好的安排而已,但對命運來説,依舊是最糟糕的決定。
至於這一年紛紛擾擾的娛樂圈,發生過的一切,早就成了過眼雲煙。美甲店裏的小姑娘談論着跑男、小鮮肉、禁慾系,而我卻覺得自己已遠離他們。嗨,其實一直有距離,不然怎麼能站在一邊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