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電影網專稿 “直到第二遍，我才覺得他可以成為導演了。”
父親李雪健在電影《如果有一天我將會離開你》（下文縮寫：《有一天》）的首次公開放映上，對導演李亙表達了自己的認可。
那是李雪健的第三次觀影，也是第一次在大銀幕上。
第一次是李亙把這部電影的初剪，作為禮物送給了他。那是通過很小的電腦屏幕，觀影結束之後，李雪健臉色有些變化，説了很多意見。後來李雪健再次提及這段故事的時候，直言李亙當天哭了。
電影《有一天》是李亙自己的故事。
2007年到2008年，他去日本交換讀書，生活在淵野邊。之後每年，他都會回到淵野邊生活一陣子，已經把這段故事變成了生活儀式。
電影最初在立項官宣的時候，片名也是用了地方的名字“淵野邊”。從開機到上映，前前後後差不多4年。
李亙下一部作品《我的一級兄弟》已經官宣開始籌備，成為導演已經不止是為了獲得父親的認可，也成為了自己未來要做的方向。
01
“我們在淵野邊拍第一場戲的第一個鏡頭的時候，我看工作人員把導演椅拿過來的時候，我還在想，這還是給誰的？當它離我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甚至一開始都不好意思去做，後來我穩穩地坐着的事情，覺得椅子保護了我一樣。”
那一刻，李亙才真正覺得自己是一位導演了。
《有一天》的劇本是李亙讀書期間寫的，對他而言，這個經歷過去了很久，“我已經有點迫不及待去做這個事情了 ，我覺得每一個導演在不同年齡拍這個故事都會不一樣。”
新人創作者，第一次做劇本，還是一個自己的故事。在創作初期，李亙就像寫日記一樣，故事裏面都是自己，都是芝麻蒜皮的東西。
深入創作之後，他逐漸明白，不是要去對標自己這個人物，而是周圍每個人物，“它是一個羣像的故事。”
李亙的研究生老師王紅衞在第一次看到這個作品之後，就被故事打動了，他説自己看過太多類似的故事，但還是被《有一天》裏面，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打動了。
大家都知道，電影裏的“李小李”就是李亙自己，可是每個人看完電影之後都問李亙，為什麼沒有找到“你”。
對於一部從自己出發的電影，為什麼反而要把自己藏在其他角色的身後呢？甚至在李雪健最初的意見裏，直接提到，能不能讓“李小李”不姓“李”。
事實上，在《有一天》的創作中，李亙做了讓位，“先讓自己脱離所謂真實的自己，然後讓自己從主角變成主視覺，把其他人推到那個C位。”
一開始不理解的李雪健，也是在一年後才懂得，“他是為了感恩。那一年他在日本遇到的那一羣人，他們給予了他愛、善，給了他自信、堅強。”
電影從去年在北影節上展映之後，網絡上陸陸續續有了評價，李亙每條都看，甚至在對話中，記得一些熱門評論中的用語。但如今電影上映，他暫時不再去看那些內容了，“最近讓自己儘量放空，不要沉浸在自己的這種情緒裏，我可能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消化。”
在電影《有一天》的初剪中，時長差不多3個多小時，李亙刪了不少內容。其中，李小李的故事中，他和家人的互動都被刪除，似乎這種的刪減也呼應了他生活中的狀態。在曾經很久的一段時間中，李亙都無法對外平衡自己和父親的關係。
在很長的時間裏，他都在規避自己的身份，似乎從《有一天》之後，他逐漸放下這個枷鎖。
02
在整個對話中，我們嘗試用“傳承”打開李亙和父親的關係。
他向我們笑了笑，如果那樣，或許更應該去做演員，他也知道我不是那塊料。
父親一直很希望他能好好學電影，但是小時候的那種教導，反而讓他有種叛逆。直到長大之後，他才逐漸明白父親的用心，可能他是希望自己能理解這件事，“這是他熱愛的事業，他希望孩子能理解他為什麼願意為之付出一輩子。”
後來，他跟了一個電視劇的組，沒人知道他是“李雪健的兒子”，只知道他是“李亙”。
在那個組裏，他突然意識到，影視作品不是單純的個人創作，而是一個集體創作。這種很日式中二的熱血，似乎擊中了李亙的心，好像可以試試。
2016年，李亙作為自己研究生導師田壯壯導演的助理，去了張艾嘉自導自演的《相愛相親》劇組，“劇組氛圍真的太好了，他們在創作的時候非常純粹，整個人就被感染了。”
當知道李亙是學導演專業的張艾嘉，非常熱情地來問他有什麼創作計劃，“我就跟張姐（張艾嘉）説了這麼一個故事，但自己有很多顧慮，擔心自己的故事沒人看。張姐很驚訝告訴我，你不是才30歲嗎？怎麼會想這麼多，創作就是兩個字，去做。”
從《相愛相親》劇組回來之後，李亙就完全投入到了《有一天》的創作中。2019年4月，李亙去上海見了張艾嘉，希望她能來幫自己客串一個角色。
“結果張姐説，‘我是不是來演，這是小事，你現在好像很難，也啓動不了這個項目，我來幫你做吧。’於是，她給我帶來了她的製作團隊，莊麗真是她《相愛相親》的監製，還有剪輯師馬修，攝影師姚宏易老師，包括非常好的執行導演，都是張姐幫我介紹的。”
電影開機的第一天就是拍攝張艾嘉在課堂的戲，“她幫我開了好頭，穩固軍心，有了一個好彩頭。”張艾嘉在現場始終耐着性子，“她會在前期給意見，但是到了片場，她會讓位給導演，因為他們知道那會擾亂導演的心思。”
但有了張艾嘉這位大神在身邊，李亙反而坦言，自己像是那個演員，“我在表演當一個導演，‘張姐你可不可以這樣’，她都耐得性子的，即便她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是她依然會去幫你完成。當然，如果特別做作的一些設計，她會告訴你説，‘導演，我覺得這個人物不會怎麼怎麼樣去做的’。”
有這羣專業的電影人在身邊，也讓李亙更加篤定，未來要成為一名專業的導演。
在拍攝前，李亙其實找過田壯壯，希望他來為自己電影客串，但被對方婉拒了。田壯壯看完陳永忠的表演之後，更加感慨自己演不過他。
而所有人都好奇，為什麼李亙不找父親來出演。李雪健也在北影節展映現場坦言，自己準備好了，一直在等李亙的邀約，但是始終沒等到。
那未來呢？
他反而變得非常謹慎，“希望，但我覺得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如果我沒有準備好，那就不要浪費了，我一定要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