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觀眾已經“不配”追劇?
儘管在播出前因原著作者陷入女權風波而備受爭議,可《贅婿》還是成為了開年以來的首個爆款,而這很大程度上卻得益於編劇的“魔改”。
電視劇版《贅婿》不僅將主角三妻四妾的情節大幅減少,而且還增加了不少性別轉換的橋段,
比如贅婿既要像古代新媳婦一樣向長輩奉茶、遭七大叔八大伯刁難,還要學習女紅、廚藝和抱娃,另外,“男德學院”的出現更是好好諷刺了一把封建女德,這類反操作瞬間贏回不少女性觀眾。
《贅婿》的成功在於把一部男頻爽文改為討好女性的甜劇,但隔壁的《斗羅大陸》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熱度低於同期播出的其他劇集,豆瓣評分也僅有6.2,毫無例外地又為男頻經典IP改編的撲街之作增添一員。
然而《贅婿》的取巧再次透露出男性觀眾在影視劇市場的尷尬。男頻爽文影視化從原來選擇流量明星主演以迎合女粉,轉變為赤裸裸地拋棄男性而逢迎女性,與此同時,耽改劇又大行其道,正在播出的《山河令》意外地放大了耽改的尺度,徹底把男性觀眾隔絕在外。這些現狀帶來一個問題:未來留給男性看的影視劇還有嗎?
影視劇不需要男性觀眾?
2015年,《花千骨》播出,以網絡點擊量201.35億次登上熱播劇網絡點擊量年度榜首,儘管其沒有承接住《甄嬛傳》開啓大女主題材時的的高開高走,卻直接引爆了國產大女主的春天。《武媚娘傳奇》、《羋月傳》、《錦繡未央》、《歡樂頌》等多部熱門影視劇收視火爆,女頻小説IP改編一棒接一棒。
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男頻也被搬上熒屏,2016年由《誅仙》改編的《青雲志》,算是男頻小説改編“劃時代”的標誌。可是與女頻改編劇截然相反,這些在網文時代令無數宅男風靡的經典IP,被改編後幾乎逃不脱收視、口碑雙雙下滑的宿命。
不僅如此,男頻改編還把原來的不少“頂流”拖下了水,從而引發外界對流量明星的集體質疑。
男女觀眾的分化至此也越發嚴重。根據微影在2017年3月發佈的數據,中國整體的觀影興趣用户為1.2億左右:其中男性佔比為42%,女性佔比則達到了58%,接近六成;這一數字在電視劇的觀看比例上更為懸殊,女性觀眾達到了69%,而男性觀眾只有區區31%,女性觀眾是男性觀眾數量的兩倍還多。
過度失衡的受眾比例導致資本傾向於迎合女性,《贅婿》由一個男頻爽文被改編為帶有大女主色彩的甜劇,正是對於這一現狀的妥協。
而這種嘗試的成功固然給男頻改編指明瞭一條新路,可導致的結果可能是男性觀眾將徹底失去對男頻小説改編的話語權。換句話説,當男頻小説改編拋棄原著的內核,不再顧及男性原著粉的“爽”度,以後為男性觀眾打造的影視劇只會越來越少。
當然,更讓無數男性“避之不及”的是耽改劇的破圈和流行。自《鎮魂》、《陳情令》兩部耽改劇獲得空前的成功後,愛奇藝、優酷以及影視公司加大了對耽改劇的投入,據不完全統計,目前正在拍攝或等待播出的耽改劇數目高達56部。今年上半年,《皓衣行》、《殺破狼》、《默讀》等重量級耽改劇,紛紛傳出定檔或官宣的新消息。
耽改成為影視劇市場上的香餑餑,更成為愛、優、騰“三國殺”的新戰場,三大視頻網站鉚着勁囤積耽美IP。尤其是正在播出的《山河令》收穫高口碑和高播放量,再次提升了資本對耽改劇的信心。只是,耽改劇越流行,留給直男們看的劇就更少了。
根源在於男性觀眾不追星?
2019年,一則質疑周杰倫沒有流量的帖子,引發了微博上一場史無前例的打榜大戰。一大羣平時都不知道微博超話是什麼的周杰倫粉絲們,自嘲像“老年人”學習做數據,靠着一些教大家“怎麼去用超話積分”的帖子,不熟練地操作手機給周杰倫打榜。
數據綁架粉絲經濟,他們則是被當前粉絲經濟排斥的用户羣體,而其中不少男性“罕見”地貢獻了自己的力量。一位男粉絲表示,“一開始打榜還好,到後面每天都要做重複的事情,新鮮勁兒就過了…其實挺機械挺枯燥的”。這是大部分男性粉絲的普遍心聲,如果不是這次偶然的對決,他們絕對不會主動去微博給喜歡的明星做數據。
男性粉絲在整個粉絲羣體的比例,其實比影視劇市場更失衡。且不説女性粉絲佔絕大多數的男愛豆們,就以女明星為例,從楊冪、趙麗穎、劉詩詩、劉亦菲等人的一些微博粉絲羣可以看出,有八九成的粉絲是女性。
從某種程度上講,很多男性不是不追星,而是不願意像飯圈中的其他粉絲一樣追星。而且除了做數據,消費行為也表現出巨大的差異。
CBNData《報告》指出,由於年輕消費者更願意為明星同款支付溢價,明星各品類跨界周邊帶動了粉絲經濟不斷升温。90後尤其喜歡購買明星同款,其中女性貢獻了3/4的消費。36氪研究院發佈的一份《粉絲經濟下的用户行為觀察報告》也顯示,購買明星同款的粉絲中,女性佔比為76%,男性僅為24%。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男性觀眾的需求在影視劇領域逐漸被忽略,因為即使影視劇討好男性,資本無法從他們手中掠取更多粉絲經濟的紅利。所以説,在整個影視產業鏈上,男性的地位和電商中的“鄙視鏈”一樣尷尬。
當然,這不應由男性觀眾來背鍋。IP改編熱潮興起,男頻小説的接連失利致使大部分男性觀眾失望不已,男女比例進一步失衡,但真正讓他們放棄追劇或追星的,則是流量明星的崛起和飯圈文化的流行。
男性大多厭惡流量明星,他們認為流量明星的實力和顏值、收入不成正比,“長得好看人氣高,但是不敬業,演技差,業務能力比真正的演員差得很多,可偏偏收入還不菲”。
當初的“坤倫對決”,本質上其實就是在釋放廣大用户尤其是男性心中壓抑已久的、對“流量至上主義”的抗議。打榜的人不見得都是周杰倫的粉絲,但對於流量明星的厭惡卻使他們站在了同一陣營。
男性觀眾“缺失”加劇性別對立?
觀眾羣體的變化和需求,最終會反應在影視產業的內容製作、主演選擇、營銷造勢等各個方面,在國外也是如此。
2017年,女性為主導的作品成為了這屆艾美獎最大的贏家,一大波女性演員、女性編劇和女性導演的獲獎,徹底宣告北美電影電視圈中女性勢力的崛起。而這一改變最大的意義還在於帶動了很多女明星的薪資,由此對一直以來維持着男女不平等薪酬的好萊塢造成衝擊。
這種積極的變化,可以説也源自女性成為主力觀影者的事實。但是,當女性觀眾或粉絲的話語權過於龐大,男性觀影需求逐漸被忽視,似乎也正在帶來煩惱。
近來,越來越多的影視劇觸及到性別對立的“雷區”。《贅婿》原創“男德學院”,惹惱男性原著粉,《唐探3》暴打小護士的情節被批“侮辱女性”,《你好,李煥英》過了女權主義者這關,沒能逃過直男們在社交媒體上的冷嘲熱諷。以往,我們認同“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現在對於作品的關注,越來越喜歡拿性別説事。
這和影視劇討好女性的趨勢不無關係。以《贅婿》為例,《贅婿》將對女性規勸的那一套照搬到男性身上,固然戳中了女性觀眾的笑點,可這本質上仍是在激化男女的對立,而“女尊男卑”也不是真正獨立女性所追求的。
相比較而言,《慶餘年》改編後,葉輕眉出場不多,但她的存在及其給主角帶來的“光環”貫穿全劇,這種處理比直白地討好女性更巧妙。
《權力的遊戲》也曾引起過無數有關女性的討論,該劇中熱衷於展示針對女性的暴力和鄙視,而且無故地訴諸一些性方面的交易來推動其情節的展開。不過,這部劇沒有展示出一種絕無任何妥協的女性權力,但同樣也沒展示絕無妥協的男性權力,與隨時“領便當”的男性角色相比,那些從絕境中掙扎和成長的女性角色反而最後成為遊戲的核心參與者。
不少國產影視劇對女性的重視和尊重,更像是一種迫於無奈的討好,通過塑造概念上的“女尊男卑”、“重女輕男”,凸顯女性的地位,而不是正視女性在現實中的地位。長此以往,這種做法可能既得罪了男性,也得罪了女性。
事實也是如此,男性觀眾話語權式微的狀態下,女性變得越來越難討好。《我是餘歡水》因為一句諷刺女權的話,遭遇集體打一星,一部神劇的評分驟降;宋軼一組“好嫁風”穿搭,被解讀為不尊重女性,不得不深夜道歉。這種過激行為表現出的心理,對於以後女性題材影視劇的製作,無異於一個“定時炸彈”。
數年前,《亮劍》、《士兵突擊》、《潛伏》等諜戰或軍旅題材的劇都曾掀起收視狂潮,《軍師聯盟》、《大秦帝國之縱橫》這些帶有正劇氣質、以男性角色為主流的歷史劇,也獲得了不錯的口碑和收視。但是,類似的影視劇正在減少。
還有什麼劇值得追,已然成為男性觀眾們的共同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