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婷今天又一次火出圈了。
因為她是時隔將近40年,金球獎歷史上第二個拿下最佳導演的女性導演。前一位是1983年自導自演了《燕特爾》的芭芭拉·史翠珊。史翠珊今天也在推特上發文祝賀趙婷,“該是時候了!(It's about time.)”
同時,趙婷自編自導的《無依之地》獲得最佳劇情類影片,今年好萊塢頒獎季只有一位亞裔女性有姓名,那就是趙婷。
對她,一切的定義無效
上一次趙婷被刷屏,是在去年獲金獅獎的時候。那是威尼斯電影節第五座頒給女性導演的金獅,更是華人女導演第一次走到這個位置。
當時,“華人女導演”、“宋丹丹繼女”,各種標籤撲面而來,人們來不及細看她的電影,只想通過這些標籤快速定義她。
可是,很快人們發現這些標籤對趙婷是無意義的。
説是華人女導演,三部長篇《哥哥教我唱的歌》(2015)、《騎士》(2017)、《無依之地》(2019),沒有一部涉及中國或者具有顯而易見的中國式味道。
最近瘋狂拿獎的《無依之地》講的是一個60多歲的女人在經濟大蕭條中失去了一切,作為一個居住在貨車裏的現代遊牧民,開始穿越美國西部的故事。
經濟衰退、住房成本上升、社會保障體系失靈……趙婷沒有將這些鮮活的人簡化為loser,也沒有把“失敗”拿出來大寫加粗。她展現無望中的希望,因為哪怕落到如此境地,人們仍有空間上路,像是對2020年動盪和焦慮的回應。趙婷希望通過他們的故事,讓看過的人“會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生活,成為自己人生故事的作者”。
在好萊塢,趙婷沒有去打“亞裔”這張牌。李安在國際上獲獎的頭幾部電影尚且講的是中國人的故事,而趙婷直接將鏡頭對準了美國的中下層和少數族裔。時至今日,手握金獅、金球,她憑的是成熟的導演手法和視聽語言,獲得了好萊塢主流的認可和尊重。
至於“宋丹丹繼女(宋丹丹現任丈夫與前妻所生的女兒)”這個身份,除了每次獲獎宋丹丹興奮地在微博為這姑娘打call,趙婷的履歷上,實在沒有什麼倚靠着長輩餘蔭庇護輕鬆賺取眼球流量的痕跡。
今年39歲的她,贏得颯爽,讓我們看見樣本級“獨立女性”自由生長的模樣——不被定義,不被侷限,跳脱規則之外,走自己的路。
對世界的善意
出生在北京,童年有很長的時間在內蒙古度過,15歲去倫敦學習,之後考上了全美最負盛名的文理學院蒙特霍利約克學院。2010年,趙婷考入全美頂尖電影學院之一的紐約大學藝術學院學習電影,成為了李安的師妹,還曾經師從大導演斯派克·李,並取得碩士學位。
成長過程中的飄忽不定,讓趙婷沒有強烈的身份感,她稱自己為“一個無神論者兼漂泊者”,無論走到哪裏,都會發現自己在努力融入社會。
20多歲的時候,她曾在紐約呆了很久,做酒保,聽“紐約客”講故事,後來卻喜歡用鏡頭在電影中講美國中西部的故事。
人們好奇她為什麼不講中國故事,也許今天她在金球獎上的獲獎感言可以解釋:
在電影準備過程中,與她分享自己人生經歷的真正的“遊牧族”Bob Wells曾對她説過:同情心、同理心能打破人們之間的障礙,是人們心靈相通的紐帶,“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
趙婷表示這就是她做電影的原因:“因為它給了我們一個一起哭泣的機會,一個向彼此學習的機會,一個彼此產生同理心的機會。”
傳達善意,不僅僅侷限於國籍、人種、階層,是她想表達的世界觀。
真實的女性角色應該被看見
趙婷説:“女權主義就在我的血液裏。”她認為創造出更細緻真實的女性角色是非常必要的,因為只有這樣,下一代的女孩子們才能在角色身上看到真正的自己,而不是揹負着男性目光審判並消減自己。
雖然她是女權主義者,也特別喜歡通過女性的目光來塑造男性角色。如《騎士》和《哥哥教我唱的歌》,她想告訴男孩子們,他們的脆弱也是可以被接受的。“讓男人和女人走到一起,而不是讓他們成為敵人”,趙婷覺得這對女權主義同樣重要。
在全世界的導演圈,“男性主導”仍是現實,從電影的製作方式到內容都是男性的,這就好像他們有一棟已經建好的房子,即使女性電影人被邀請進去,卻還是要遵守他們的規則。
而趙婷稱自己為“獨立電影人”,她的電影不想順應各種潮流。她願意為自己的熱愛傾心盡力,而不是為了贏得一張進入那所房子的門票。忠於自己,為自己尋求最大的創作自由,才是她要走的路。
她是一顆星
“It's about time.”本該如此,唯有出現更多優秀的女導演,才會有更多的圍繞女性主題展開的電影,女性才能有更多的話語權。
無論如何,趙婷都將成為未來十年裏最受關注的“華人”“女性”導演。
《無依之地》已確認引進,將於4月23日上映。也許直到她導演的漫威電影《永恆族》上映,仍然會有人在評論區討論趙婷的國籍、性別以及長相……也許,那個時候,會有更多的人可以淡定如趙婷本人,不被評論帶跑,不以狹隘衝動的情緒為評判標準,成長出自己獨立、完整、自洽的世界觀。
這位獨特的女性,值得被看見,被欣賞,成為一顆星,亮在女性成長的征途中。
文:李鰻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