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快樂總是那麼短暫,而痛苦,卻那麼多那麼多......
出院那天,護士來病房叮囑我們,走之前把孩子的出生證明給辦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不管我之前怎麼逃避,我和陳桑之間的世紀難題終於浮出了水面,只是這場搏鬥,誰勝都不算勝,誰負亦不算負,卻註定要拼的死去活來。
孩子出生的第二天,我媽就私下跟我談過,她希望孩子跟我姓,並且,名字得出現在我們家户口本。
我內心是強烈的反感這件事的,真的,如果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明白我有多反感。可我骨子裏,卻早已經把它當做我的責任,早在二十多年前,這個責任就已經漸漸沁入了的骨髓,假如我不這麼做,我可能會五臟俱損。
怎麼辦?我該順從誰?我的愛人,他那麼愛我,事事為我考慮,難道我連他做父親最平凡的資格都要剝奪?我的家人?她們那麼疼我,養育我,難道我連這麼簡單的希望都不能滿足她們?
如果可以,那時候,我真希望能有一個安靜的地方供我躲避起來,等我回來時,一切已經塵埃落定,風平浪靜。
“阿桑,阿姨的意思你也明白的,家裏的情況你也清楚的,這個孩子呢,我希望跟我們姓,户口也上在我們家。”
老媽手裏抱着寶寶,身體有節奏的在搖晃,她説的輕描淡寫,沒有抬頭看陳桑一眼。我知道,她其實是在害怕,怕看到陳桑堅毅的眼神。
陳桑站在牀頭櫃前給寶寶衝奶粉,他雖與我近在咫尺,可我躺在牀上,也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和他手中忽然停滯的動作。
“阿姨,您這是在為難我。”
陳桑把奶粉遞到老媽跟前,一雙眸子異常的堅定。
“阿桑啊,孩子跟誰姓都是一樣的,他就是姓周吳鄭王他都是你的兒子,你替阿姨想想,體諒體諒我們老人家,阿姨就這一次要求過你,能同意林夕和你在一起已經是我最大的退步了。”
説到這,老媽的眼睛刻意的掃了我一眼,我知道自己已經無處可逃,她這是在逼我站隊。
陳桑很配合的把眼神定在了我的身上,他看着我一臉的信任,因為他知道,我最反感的就是我媽提這個。
我不敢與他們對視,不覺把手裏的被子攥得越發的緊,一時間,腦子一片混亂。
“媽,你能讓我好好和陳桑談一談不?你總是那麼急切,你從不考慮我的感受。”
老媽似乎沒想到我張口就是這樣一番話,她嘴角抽動了兩下:“我急,不是我急,是孩子的出生證明在催你們,這件事遲早得定下來的,逃避沒有用的。”
“你要跟我談什麼,今天一併談了,話都説到這個份上了,沒什麼好避諱的,林夕,咱倆在一塊這麼久,我有沒有跟你承諾過一句我要來你家做上門女婿?” 陳桑定着眼睛質問我,一時間讓我無處遁形。
“沒有人讓你來我就做上門女婿,現在只是讓你把這個孩子上到我家户口,一切都不會變,他還是你和林夕的兒子,只是一個稱呼罷了,有多大影響?”
老媽也絲毫不肯退讓,她也不再顧忌自己懷裏還抱着孩子,本來刻意壓低的嗓門一下子提了起來。
我只覺得腦袋像有一萬台戰機開了過去,轟炸的難以忍受,我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扯掉了身上的被子,衝着老媽咆哮道:“你別説了,讓我和陳桑説,你出去。”
老媽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我反應如此激烈,只好抱着孩子氣急敗壞的離開。
陳桑把掉在地上的被子重新蓋到我的腿上:“彆着了風。”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温柔,可我卻總是在向他索取,他越這樣,我越不安,越愧疚,越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媽説的事求你幫幫我,她這輩子就這一個盼頭,你知道的,她已經被人嘲笑了大半輩子,我不想再看到別人再笑話她......”
“那你就忍心看到別人笑話我,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還有我的父母,他們是什麼心情,林夕,你們一家人,都自私,你也和他們一樣自私,果然,這是基因問題。”
“你説話不要這麼難聽好嗎?我自私,我要是自私當初我就應該聽我媽的話,早就跟你斷乾淨了。”
他這句自私真的刺痛了我,這件事是我們過分了些,但這並不是我的本意,倒是他,説不定,這些話憋在心裏很久了,就差這一個機會不吐不快了。
陳桑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些過了,態度稍微温和了些,他坐在牀上,雙手緊握着我的肩膀:“林夕,這是我兒子,他得姓陳。”
我看着他的眼神,突然覺得有幾分害怕,我冷笑了一聲説:“你兒子,這也是我兒子,他為什麼不能姓林?”
“我還沒有聽説過孩子生出來跟媽姓的道理。”陳桑的情緒有些失控,聲音也不覺放大了幾倍。
“在我這就是這樣,你不願意,大可離開。”
我揚着下巴,儘量讓自己的氣勢看起來更堅決,陳桑看着我,眸子裏燃着熊熊烈火。
“你今天説的話,你別後悔。”
陳桑撂下這句話後,摔門而出。
我的淚點終於在這一刻崩塌,去他媽的責任,去他媽的愛人,都是折磨人的東西,我他媽誰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