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一月,瀋陽最低氣温跌破零下20攝氏度,這正是人們所説的“二九尾巴三九頭”,是東北一年中最冷的時候。皚皚白雪覆蓋在棋盤山秀湖上,一羣人在寒風中切割開厚厚的冰面,他們不是捕魚者,而是冰資源的獲取者——採冰人。(圖/文 瀋陽晚報 孫海)
晶瑩剔透的冰塊被採冰人從湖面上一塊塊取出,這些資源將被用於冰燈製作和冷庫存儲。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只有持續的低温,冰層才能逐漸達到開採厚度,也就是説,只有在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採冰人才有活可幹。
採冰人多來自被稱為“採冰之鄉”的哈爾濱市松北區萬寶鎮,他們是種地的農民,冬閒時專職採冰。萬寶鎮有的一個村裏就能組成好幾個三十來人的採冰隊。哈爾濱冰雪大世界的冰源就是他們一塊塊的從松花江裏拖拽出來的。
在東北,很多需要開採冰源的地方都會請來這些來自“採冰之鄉”的人。
這些採冰人將在秀湖上忙碌一個月左右,期間要取冰幾十萬立方米。一般情況下,一個三十人的隊伍一天要取冰6000立方,也就是説每人一天要取冰200塊,每塊四五百斤。
工期緊的時候,採冰者們會擠壓休息時間,午餐常在冰面上或湖邊快速地吃完,因為吃得慢了飯菜很快會變涼。取冰人蘭曉軍説:“手裏捧着飯碗,手心燙得夠嗆,手背凍得發麻,這滋味一般人體驗不到。”
今年55歲的劉顯庫,在隊伍裏已經沒有了年齡優勢,不過幹起活來卻像“生牤子”一樣,身邊的年輕人都很佩服他。
三四百斤的冰塊劉顯庫一個人搭上鈎子就能拽走,連續拖拽幾十塊都不用休息。有時忙活得一身汗,他就脱掉厚棉衣,光着膀子在寒風裏拽冰。
斷冰是採冰過程中最危險和最有技術含量的環節,34歲的湯立鵬乾的就是這個活,腳下的冰排被自己一塊塊斷開,活動空間逐漸縮小,這時斷冰工處境也越來越危險。他形容自己就像是吃樹葉的毛蟲,越吃葉子越小,最後自己都沒地方呆了,所以必須要看好退路才行。
2012年,湯立鵬在鄂爾多斯採冰時,冰排剩下最後四塊,卻不料發生傾斜,他腳底下一滑掉進了冰水裏。“當時就覺得自己像塊石頭一樣快速下沉,幸好工友及時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了上來”,濕透的衣服在零下幾十度的環境中像鐵布衫一樣掛在身上,他凍得渾身發抖,被工友抬上了運冰車送回到住處。現在回想起那一幕,湯立鵬還心有餘悸。
按照湯立鵬的經驗,最少4塊冰塊連在一起才能承住一個人,但實際操作中,有時腳下就剩2塊冰也必須得斷開後才能離開。幾年時間過去了,湯立鵬每次斷最後幾塊冰時心裏還是打怵。
夕陽下,齊國龍點燃了噴槍,烘烤着冰鋸的發動機油底盒,將凝固的機油融化。齊國龍一邊來回移動着噴槍一邊説:“這台機器陪我好幾年了,裏面的軸瓦和活塞環快到壽命了,這次拆開都換新的。”
28歲的齊國龍是黑龍江綏化人,別看他年齡小,但在採冰隊伍中卻是個“老資格”。這次他帶來了幾十人的採冰隊,還有叉車、運輸車等設備。“採冰人之間都很熟悉,相互配合得默契。”齊國龍説。
夕陽下,採冰人依然忙碌着,他們用冰鋸進行劃線切割。
工人放掉冰鋸發動機裏面的冷卻水,防止寒夜中缸體被凍裂。
暮色中,採冰人在工作間歇點燃香煙驅趕倦意。
晚上7時,採冰人依然忙碌着,昏暗的湖面上,他們如同刀尖上的舞者,因為稍不留神就可能跌入深深地冰水中。
回到住處,初致富掏出穿在腳上的塑料袋,發現襪子和鞋還是被冰水和汗水浸透了。
一位工友把鞋墊放在“爐筒子”上烘烤,沒想到“爐筒子”温度過高,一會功夫就把鞋墊烤糊了,他很心疼。
工友們聚在一起吃晚飯,齊國龍喝起了啤酒,他説“這樣可以解解乏”。
飯後,叉車司機馮項羽和大家一起看視頻,這是他們短暫的休息、娛樂時間,明天一早他們還要去冰上繼續幹活。每個冬季裏最冷的日子他們都要這樣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