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學”帶領下的南宋思想解放：內求聖賢之道義，外事王功之根本

引言

作為在中國歷史以經濟成就最為矚目的王朝，宋代在城市建設水平和城市社會發展上都達到了不可企及的高度，隨之誕生的市民階級在物質生活得到滿足之外，更加註重思想和精神生活的提高。

因此，在宋代出現了經濟和社會發展層面取得長足進步之外，宋代的哲學思想也經歷了巨大的進步，同時在文化領域也衍生出了自魏晉以來的下一個“百家爭鳴”的局面。具體來説：在北宋主要表現為在程頤和程顥兩兄弟帶領下的“理學”開始興起與發展；在南宋則表現為以朱熹為代表“理學”進一步發展、陸九淵為核心的“心學”興起。但是這兩種思潮有閉門造車之意，未能與當時的社會背景結合起來。而南宋面臨的民族矛盾不斷加深和社會危機加劇的現實，面對此種狀況，誕生了以“浙東事功學派”為代表的思想文化生力軍，他們在吸收各類思想的精髓的基礎上，注重與當時社會的結合，在哲學思想的考量中加入對於現實和國家的思考，進而成為南宋時期的一股不可忽視的思想潮流。

圖|宋代都城的繁華景象

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南宋在經濟上取得了十分重大的成就，從而為本時期哲學社會思潮的發展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但是南宋並非沒有瑕疵，反而有比其他王朝更加突出的問題：即由民族矛盾帶來的戰爭因素始終掣肘和限制着南宋的發展。受制於宋代的重文輕武戰略，南宋自恃經濟繁榮而更加實行“以文立國”戰略，面對金、西夏和後來的蒙古帝國強大的軍事實力。南宋只能以每年鉅額的“歲幣”換得短暫的苟且，而戰爭陰雲像“達摩克里斯之劍”一直懸掛在南宋的額頭上。經年累月，南宋的實際控制面積越發縮小。

面對這種情況，懷有強烈家國情懷的宋代儒生十分痛心，他們時常三五成羣的在一起坐而論道，焦點是討論在強烈的民族危機刺激下宋代的前途，他們的思想很多共同點：即主張研究學問的研究要“經世致用”，與社會大勢和民族大義充分結合起來；鼓勵發展農業和商業，同時注重軍隊建設，提倡輕徭薄賦，休養生息。他們的這些思想符合南宋的實際情況，尤其與浙江地區的發展相適應，對我們現在的經濟發展也有很多的借鑑意義。

他們坐而論道的地點大多集中於浙江省東部，尤其以現在的浙江金華、永嘉和永康為主要聚集地，因此後人把他們統稱為“浙東事功學派”，並依據其地理忝域和思想觀念上的一些差別具體細分為三個學派：金華學派、永嘉學派和永康學派。

圖|宋代儒生

二、能反而求之，則當有應之

永嘉學派以葉適、鄭伯熊、王開祖等人為代表。因該派代表人物大都為浙江永嘉（今温州地區）人，故名。該派作為浙東事功學派中的一個先導學派，其核心要義為“事功思想”，提倡“經世致用，義利並舉”。這就與當時朱熹“理學”和陸九淵“心學”中的“身心性命之學”具有很大不同。具體來説該派的學説思想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強調實踐在當時社會的重要性；“義理與功利相互依存”的理論；“農商一體”以求“富國強兵”的主張。此外，永嘉學派還承襲了儒家傳統學説中“外王”與“經世”的概念，然後提出“學與道合，人與德合”的主張；進而説明“夷夏之辨”與“正惡之辨”的關係問題，從而突強調抗擊金人侵略的正義性與合法性；最後，永嘉學派強調“以民為要，”反對一直以來的“重農抑商”政策，認為不應該限制發展以商業為核心的新經濟模式，反而要鼓勵和支持。

總之，永嘉學派繼承並發展了傳統儒學中“外王”和“經世”的理論思想，使儒家學説在此時期在一定程度上未能陷入空談純講求個人的心性修養的陷阱之中，從而使它成為南宋時期儒學發展的一個重要分支。《宋元學案》記載：

永嘉之學，教人就事上理會，步步着實。

圖|永嘉學派

金華學派的代表人物為呂祖謙、葛洪、呂祖儉和呂祖泰等。這個學派以儒學為主要研究對象，十分贊成“今文經”中的“經世致用”思想，反對空談“陰陽性命”的論調；同時又雜糅佛教與道家思想，主張“明理躬行”；金華學派十分看重對於歷屆朝代的研究和文獻的考釋。值得注意的是，金華學派的一個希冀於調和宋代理學內部朱熹和陸九淵之間矛盾的角色，其在這方面的主要成就，就是由呂祖謙出面，“理學”代表人物朱熹和“心學”代表人物陸九淵相會於江西鵝湖書院，就有關問題開展辯論，這就是中國思想史上著名的“鵝湖之辯”。

總之，金華學派著作豐富，是浙東事功學派中的重要分支，該學派的代表人物呂祖謙被譽為“金華學派之祖”。《宋史》中記載：

吾購中自有聖人境界，能反而求之，則當有應之者，克復歸仁是也。

圖|呂祖謙

永康學派以陳亮為代表，因陳亮號龍川先生，因此該派又稱“龍川學派”。該派的一大重要特點為反對“朱熹”為代表的性命之學説。主張義利雙行，王霸並用。從而使儒學在此時期的發展偏重於實用，而非泛泛空談。因此，陳亮對理學家空談心性命理的做法十分不屑一顧，並認為“義利就在利慾中，故利體現了義，人慾體現了天理。” 此外，該派學者承認客觀規律的存在，並強調“道”存在於具體的事物之中，認為道義不能脱離功利而存在。

總之，永嘉學派在哲學上與永嘉學派觀點較為一致。其功利思想，又包含有對“生民之利”的願望，一定程度上對社會的政治經濟發展有重要的意義。

圖|陳亮

三、教人事事理會，步步着實

由金華學派、永嘉學派和永康學派為主體構成的浙東事功學派，是南宋哲學思想流派中不可忽視的一個分支，他們在思想上雖然有些出入，但是都一致的反對空談義理性命、脱離實際的“理學”。

他們本着“重事功”、“講實際”的方針政策，立足南宋的社會政治與變革實際，從發展經濟的角度出發，系統的提出了 “抑末厚本”、 “農商並重”的經濟發展政策,要大力支持農業和商業的發展，注重保護城市工商業者的利益，倡導輕徭薄賦，主張與民休息，並呼籲施行有利於百姓實際利益的種種措施，從而實現藏富於民。他們提出的種種主張，很好的適應了南宋實際發展需求，尤其是浙江地區商品經濟發展要求。浙東事功學派思想的某些方面對今天的經濟社會發展依舊有很大的借鑑意義。

圖|儒生論道

結語

以浙東事功學派為代表的南宋哲學思潮，是我國古代思想史中少有的思想解放思潮之一。他們立足於南宋的社會發展實際，提出了一系列切合實際情況的具體措施，以“經世致用”的思想來反擊南宋“理學”崇尚空談的萎靡之風，使整個思想文化界出現了新的動向。此外，他們提出的“農商平等”策略，既是對南宋經濟發展的總結，也是傳統思想中“重農抑商”思想的挑戰，更能適應當時社會的發展。其提出的許多前瞻性思想雖然在當時或許沒有激起太大浪花，但是對元明清三代的經濟發展點明瞭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