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二堡鎮，遼寧省遼陽市燈塔市的一個小鎮，户籍人口約4萬人。它是東北著名的旅遊購物景點，改革開放以來從偏僻小鎮發展成為“中國皮草之都”，與河北辛集、浙江海寧同為全國皮草生產、加工、銷售三大基地。40年起起落落，有辛酸有榮耀。記者日前來到小鎮進行調研採訪。
跌宕起伏闖商海
姜勇是遼寧丹東的一位大巴司機，冬季主要負責“丹東—佟二堡”購物旅遊線路。2月16日，丹東最低氣温達零下13攝氏度，佟二堡還要低幾攝氏度，但這並不影響大家的購物熱情。清晨6點鐘，滿載53人的大巴從丹東出發，4個小時後抵達佟二堡。
記者搭車前往，一路上看到多家皮草商城的巨幅廣告牌。從丹東、撫順等地出發的旅遊大巴，來自瀋陽、鞍山、鐵嶺等周邊城市的私家車源源不斷抵達佟二堡。
“我剛買的皮羽絨服只花了1000元，這在別的地方價格至少要高30%。”來自撫順市新撫區的遊客李丹向記者展示淘到的寶貝。
佟二堡的發展要追溯到上世紀80年代中期，市場經濟在農村剛剛萌芽，佟二堡人開始製衣縫褲，做起小生意，慢慢地形成了自己的集市。
1991年，燈塔召開了佟二堡服裝批發市場現場辦公會議，決定籌集120萬元建設一個4000平方米的大市場。“這是多大的決心啊！”佟二堡鎮黨委副書記姜作祥説，“當年的會議確定了‘三為主’方針——以市場建設為主、以個體私營為主、以皮裝業為主。從此，佟二堡皮裝駛上發展快車道。”
服裝市場僅用3個月就建造完成了。市場的個體皮裝加工户激增，每天客流量近萬人，營業額可達百萬元。這大大增強了佟二堡人的信心。
1996年，艾英利擁有了人生中第一個“大哥大”，如今已是遼寧薇黛兒服飾有限公司董事長的他，那時從商剛起步就嚐到了甜頭。
不過好景不長。佟二堡粗獷式發展、家庭作坊式的生產經營模式導致皮衣產品過於單一，問題不斷暴露出來。2000年前後，佟二堡一下子冷清下來，全鎮7處市場大廳有5處關門停業。
面對這種局面，佟二堡人迎難而上繼續尋路。2000年後裘皮在東北地區流行起來，佟二堡人開始做裘皮零售，並投資建廠，到2006年，佟二堡市場開始從皮革轉型升級到皮草產業。
“佟二堡活了過來。”艾英利2006年開始經營裘皮，他説：“那時起，佟二堡的皮裝裘皮產業逐漸形成一體化產業鏈條，涵蓋養殖、硝染、加工、檢測、銷售等，產業集聚效應凸顯。”總部位於浙江的海寧皮革城進駐佟二堡，成立了佟二堡海寧皮革城有限責任公司。
佟二堡鎮如今已建成總面積54萬平方米的八大皮裝裘皮加工園區，年生產能力400萬件（套），全鎮從事產業相關人員達3萬餘人。
轉型總是伴隨陣痛。“近幾年，互聯網經濟來勢洶洶，加之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實體商場受到一定衝擊，佟二堡的皮草產業再次迎來考驗。”佟二堡海寧皮革城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夏一峯説。
直播電商迸新能
“這款新上的皮配牛仔大衣，配色時尚大氣，穿上暖和還顯瘦。喜歡的趕緊下單喲！”在佟二堡海寧皮革城電商直播中心，“PP原創”主播盼盼在抖音直播間向粉絲推薦身上的衣服。
近幾年來，直播電商風生水起，而實體店受疫情等影響開始走下坡路，為扭轉這一局面，佟二堡探索打造全產業鏈型電商基地，加速轉型。
2020年11月，由燈塔市委市政府、抖音電商、佟二堡海寧皮革城三方共同建設打造的東北首個皮草類抖音電商直播基地落户佟二堡海寧皮革城。短視頻直播電商在佟二堡迅速興起。
“直播電商的興起，給商家帶來了一場及時雨。”“PP原創”總經理王雨説自己去年2月份開始在抖音做直播，目前粉絲數近12萬。“我們以前在海寧皮革城二期有個小實體店，一年能賣2000件左右衣服；開通直播的這一年，就賣出了6000多件。”
“我2019年4月開始在快手做直播，現在把實體店都關了。”“菲兒嚴選”負責人張榮明説，“因為直播更賺錢。以前實體店一年銷售額大概300萬元，現在直播銷售額每年能超1000萬元。”
在佟二堡，電商直播已經形成完整的產業鏈條。每天下午到深夜，佟二堡海寧皮革城電商產業孵化基地裏都是熱火朝天。主播們忙着展示衣服，客服們回覆着多個售後賬號，理貨員們找貨遞貨，快遞公司的貨車一輛接一輛駛進駛出……
目前，佟二堡電商正向基地化方向發展，現有大型電商直播基地8處，電商經營面積近40萬平方米，全鎮電商供應鏈企業（商户）超過1000户，涵蓋服裝、化妝品、食品等多種品類。
“我們充分發揮產業集羣優勢，整合電商直播上下游服務資源，從基礎物業到供應鏈支撐，為商家一站式直播服務提供有效保障。”佟二堡電商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高溧雪表示。
佟二堡電商直播何以發展得如此迅猛？佟二堡鎮黨委書記曲仁剛説，人、貨、場是電商直播的三個要素，佟二堡一應俱全。佟二堡主播幽默詼諧的東北話別具一格，商品具有一定的價格優勢，專營市場、工業廠房都已成為帶貨“主戰場”。
火爆的電商直播，鼓了佟二堡人的腰包。全鎮現有平台主播1800餘人，從事電商相關產業人員近2萬人，帶動鎮內資產盤活和轉向電商發展面積超20萬平方米。2021年佟二堡皮裝裘皮市場銷售額142億元，其中電商銷售額45億元。
不懼挑戰再出發
2月中下旬，走在佟二堡風尚工業園區，沒有看到什麼人。“我們1月份就逐漸停工了。”艾英利説，“我們的生產有明顯的週期性，一般每年6月開工，7月接訂單，給不少皮草大品牌做貼牌，秋天是旺季，等來年年初就停工。”
這其中透露出佟二堡皮草生產企業面臨的普遍性問題——“幹半年、閒半年”局面仍舊存在。“我們當前還存在不少困難和挑戰。”曲仁剛直言，佟二堡創新能力還不夠強，主導產業原創設計能力不足，競爭優勢有所下滑。
面對瓶頸和壓力，佟二堡人並沒有就此止步，而是不斷探索突破。佟二堡明確了今後幾年的發展目標：鞏固皮裝裘皮主導產業的同時，建設全國知名的輕工產業城。力爭到2025年末，四季服裝年生產能力提高到800萬件（套）；各類經營市場面積達到150萬平方米，線上線下交易額實現300億元。
遼寧大學數字經濟研究院執行院長潘宏建議，佟二堡已為傳統產業插上直播電商的翅膀，未來應突出時尚化、年輕化的設計，促進國內國際跨區域合作，進一步提升品牌價值。
曲仁剛表示，一方面，要集聚產業力量，不斷豐富市場業態，做強皮裝裘皮主導產業，打造皮裝裘皮集聚地。另一方面，加快產業升級，建設全國知名的輕工城，積極引進國內外知名品牌入駐，突出佟二堡地區產業特色，加快引導企業向非皮服裝等輕工產業轉型升級。（經濟日報記者 温濟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