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米/文
永豐塔坐落在鉅野縣城的鬧市中,該塔系八稜等邊四門樓閣式磚塔,現存五層。其中,第一層和第二層被淤積在了塔下的水潭中,只有上面的三層屹立在水波之上。但是,令人疑惑不解地是這座古塔的塔頂不像其它地方的古塔,頂部或尖、或圓、或呈菱形,而它卻是平頂的,遠遠地望去,就像一個被利劍削去腦袋的巨人,欲言又止、欲説還休的樣子,給人一種壓抑憋屈地感覺。
沒有頂的永豐塔當初計劃蓋七層、九層、還是十三層,又是遇到什麼樣的劫難或波折,致使它蓋到五層後而停工,留下半拉子工程,還是當初塔的設計者有意而為之?古人沒有留下箋書和説明,現存的碑刻也沒有詳細的記載,留下一個千年之謎讓後人去猜測。時至今日,倒是坊間流傳着多個版本和説法。有的説,塔底兩層毀壞嚴重,時代久遠,應是唐初;有的説,建於唐末;新編《菏澤地名》一書記載:“建於五代周”;新編《魯西南史話》一書則説:“建於北宋”。據《鉅野縣誌》記載:此塔“世傳唐人所建,未含尖而止”;據建國前,塔尖木柱上:“大宋仁宗致和元年修建”的字樣,又證明了此塔最早修建於北宋。近年來,經過省、地、縣考古工作者反覆考查分析論證認為:各種説法,似乎都有道理,從下兩層和上三層新舊不同,構造各異的情況來看,似乎象是個跨時代的建築物。據此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該塔建於五代周。因年代很短,沒有建成,北宋以後,繼續修建,才使此塔臻於完整。另一個結論是:唐代在此建塔,未及塔頂而停建,由五代北宋續建而成。
史歸史、傳歸傳,在史料無法蓋棺論定的情況下,一些野史與傳説倒是給後人留下了無盡的遐想。傳説,古代有一龍常在大野澤作亂,洪水肆虐,民不聊生。託塔李天王之子哪吒將此龍鎮住,洪水即退,大野澤漸涸,一望無垠的大水變為千畝良田。龍王一氣之下,向玉皇大帝狀告了哪吒,哪吒被治罪。後來,託塔李天王將制服哪吒三太子的佛賜寶塔斷之為三,擲下天門, 塔底落於西鄰之縣鄆城,塔身落在鉅野,塔頂飄往東鄰之縣金鄉。
傳説中的一塔分三處,一處坐落在鉅野西北面的鄆城縣城內、一處坐落於鉅野東南方向的金鄉縣城內,三座古塔相距不是很遠,建築年代也相差無極、建築風格也基本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鉅野永豐塔和鄆城唐塔都是無頂的平頭塔,只有金鄉縣城內的文峯塔是尖頂的,這三座古塔可謂是一個區域內的姊妹塔,魯西南大地上的地標性古建築。
春末夏初的一天早晨,筆者冒着濛濛細雨實地瞻仰、參觀了永豐古塔……
永豐塔因一二底層被淹埋在了水潭中,一架鐵橋鋪在塔外西側的石台階上,過了鐵橋順着螺旋狀的鐵梯就可通過三層朝西的券頂門沿台階進入塔內。塔內僅有一人可通過的繞塔迴廊,三至四層塔壁的佛龕內分別擺放着不同的石刻佛像,層與層之間都設有一道登頂的券門,順着僅容一人通過的塔內券門可直達五層的平頂。五層的平面上建有一座四角的閣樓,從建築風格和建造的新舊程度來看,這座四角翹檐的小閣樓顯然是後來新加上去的。閣樓內供奉着三位身披金黃色披風的菩薩,一道人為的鐵網將三座菩薩阻攔在東面的牆壁前,菩薩被攔在網內,顯然是為了防止那些朝拜的信男善女,近距離、貼身觸摸佛身而讓佛像遭到破壞。透過密密的網眼,慈眉善目的佛像給人一種普度眾生的感覺,佛像前面的香爐裏插滿了燃了半截而未燃盡、紫紅色的檀香,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繚繞、縹緲在閣樓的空間。
出閣樓漫步在五層的塔頂平面上,鉅野城盡收眼底,高低不平、錯落有的建築房屋分散在古塔的周邊。舉目遠望,黑黝黝的樹木、時隱時現的村莊都罩上了一層乳白色的霧氣,白茫茫的大地飄飄渺渺地宛若仙境一般。居高臨下,頓時油然而生一股心曠神怡、超凡入世的情懷。觀景賞物要橫看成嶺側成峯,欣賞高山,自會在高山的巍峨俊俏中尋找到它的強悍與恢弘;欣賞大海,自會在大海的洶湧澎湃中尋找到它的寬闊與博大;欣賞流水,定可在流水的水光瀲灩中發現到它的温柔與乖巧。那麼,站在永豐塔的平頂,欣賞霧氣中的魯西南平原,則給人一種大漠炊煙直,長河落日圓蕩氣迴腸般地豪邁感。守塔有責的蝙蝠在大悲大咒地佛號聲中,聚而不散、散而不亂、不知疲倦地巡視在古塔的周圍,傳承沿襲着它們祖先交給地守塔任務。塔下那一潭碧綠色的潭水,如一罈散發着誘人香氣的千年老湯,浸潤承載着近千年的古塔不卑不亢、無欲則剛地屹立在魯西南的大地上。永豐塔猶如一棵遭受過暴風雷擊、炮火蹂躪的大樹,雷公的巨量電鞭或鋒利殘酷的彈片削去了它不屈的頭顱。但是,它已經將潭水中的精華和靈氣吸收到自己的軀體內,脈搏中不斷地更換着新鮮的血液,雖然失去了大腦的指揮,但是它卻修煉成了一尊百毒不侵地金剛不爛之身,風暴摧不毀它、雷電擊不毀它、炮火打不爛它的無頭神塔。
鉅野,顧名思義就是巨大的荒野與沼澤。這裏西望黃河近在咫尺、東距魯國的首都曲阜也不過百里之遙。每年洪水暴發季節,黃河就像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滔滔大水挾裹着黃土高原的泥沙由西向東漫卷而來。久而久之,不斷淤積的泥沙將洪荒的原野變成了肥沃的土地和高低不平的沼澤。在這樣的環境和地理中,可以想象千年以前的魯西南大地是一幅怎樣的景象呢?濤濤林海起伏不斷,灌木、蘆葦無邊無際,真可謂是“波光悦鳥性,潭影空人心”。
在鶯飛草長的日子,森林、濕地充滿了鮮活的生機。虎嘯龍吟、鷗聲鹿鳴、羽光閃閃。百獸之王老虎吃飽喝足之後倚着合抱的大樹,霸氣而又愜意地打個盹;黃羊、狍子恣意地穿梭在密密的蘆葦蕩裏,在自己的領地上舉辦一年一度的“那達慕”盛會;大雁、仙鶴在開滿鮮花的草地上跳舞交歡,把新的生命孕育在巢穴裏,把新的希望寄託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
林子大了什麼樣的獸都有,2000多年以前,這裏曾出現過“四不像”的怪物,後人將它取名為麒麟。那麼,這麒麟為何物呢?京房《易傳》的解釋説:“麟,麇(獐)身,牛尾,狼額,馬蹄,有五采,腹下黃,高丈二。”《廣雅》中是這樣解釋的:“麒麟,狼頭,肉角,含仁懷義,音中鍾呂,行步中規,折旋中矩,遊必擇土,翔必有處,不履生蟲,不折生草,不羣不旅,不入陷阱,不入羅網,文章斌斌。”
世上是否真有這種“仁獸”?普通人沒有見過,據説孔子見過,而且史籍有記載。魯哀公十四年春(前481年,孔子71歲),管理山林的人(虞人)在魯國都城曲阜西邊的鉅野縣一帶(大野)打獵。魯國權臣叔孫氏管車的僕從(車子)鉏商捕獲一隻奇怪的獸,載了歸來。叔孫氏見此怪獸,以為不吉祥,自己不要,賜予“虞人”。孔子看後説:“這是麟啊!為什麼來啊!為什麼來啊!”並掩面大哭,涕淚沾襟。叔孫氏聽説後,就把這怪獸留下了。據説孔子這時正在寫《春秋》,看到西狩獲麟,認為麟是祥瑞“仁獸”,太平盛世才出現,現在不是太平盛世,出非其時而被捕獲,甚為感傷,寫了“西狩獲麟”這句話後,就停筆不再寫了。這就是傳説中孔子寫《春秋》“絕筆於獲麟”的故事。
故事看上去雖然有點八卦,但是,在2000多年前出現這樣的怪物也不足為奇。水滸傳中武松在陽穀縣景陽岡打虎的故事大家都不陌生,陽穀與鉅野之間開車的話,也不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距離,兩縣離黃河都不遠,都處在魯西南平原地帶上。樹大林深藏大蟲,900多年前陽穀一帶肯定是人煙稀少、林海茫茫的莽荒景象,要不林淺樹矮是藏不住老虎的,既然宣和年間(公元1119-1125年)陽穀縣周邊有老虎出沒,那麼,比這早一千多年的春秋時代,鉅野縣出現“四不像”麒麟怪獸也就見怪不怪了。
幾千年來,黃河屢次氾濫到訪魯西南大地,給生於斯長於斯的人們造成了無數次的災難。黃河決堤,滔滔黃河水淹沒了森林、農田、房屋、古建築。當然,對待事物也要用辯證地眼光來衡量,黃河在給人類帶來災難的同時,也給人類帶了福祉,一層一層淤積起來的豐腴泥土,無需施肥、澆灌,就可有力地促發樹木、水草、農作物的茁壯生長,如果此地寸草不生,要不怎麼能藏得住麒麟與老虎呢?人類更無法生存。天時地利人和,居住於此的人們圍湖造田,在這肥沃、豐腴的土地上,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據記載,永豐塔底部的一二層就是黃河氾濫後被衝擊的泥沙淤埋到地下的,至於塔下那一汪清碧碧的潭水,也許是當初未來得及衝堤而出、積存了千年之久的黃河聖水呢!
水擁塔、塔賴水,塔水相依,不離不棄……
【作者簡介】犁米,《當代散文》雜誌編輯部主任、企業家日報駐山東記者站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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