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黃山市歙縣新安江畔風景。 鄭 宏攝(人民圖片)
我的新安江春遊之旅是從安徽省歙縣深渡碼頭開始的。乘船江中行，兩岸青山對峙，臨江的巖壁像是馬上要靠到船了，可一個拐彎又避在了身後。
山巒綿延，蒼翠馥郁，雲霧纏繞，倒映水中像是一幅浸染了詩意的水墨丹青。此時，所有的物象都與江有關聯。從南山吹來的風，裹攜着春韻融進江水，江面彷彿形成了一道道五線譜，盪漾着綠色的旋律。江波隨風向遠處滾動，牽着人的視線在天水相接處拉開一帷窄窄的幕，再向兩側漫溯。視線盡頭，水和天一色，山和意念一色。
春日的新安江水清得透亮，彷彿能看得見千年往事。唐代詩人李白或許就是看到這樣清澈的新安江而激發詩情的，李白寫道：“清溪清我心，水色異諸水。借問新安江，見底何如此。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裏。向晚猩猩啼，空悲遠遊子。”寫的是景也是情，情景交融。
我從新安江至清至碧的水中，讀出了兩岸鍾靈毓秀、曼妙婉約的詩情畫意。新安江是一行清雅的唐詩，一闋温婉的宋詞。新安江從古徽州的歷史深處逶迤而來，流淌出多少優美的詞句詩篇。這些詞句詩篇化作藴含生態稟賦的煙雨迷霧，浸潤着兩岸的山，浸潤着四周的水，恩澤一方百姓。
陽光正好，温度正好，視角也正好。兩岸羣山連綿，毓林繁茂，斑斕絢麗。青顏綠色中，一簇簇杜鵑花如同一片片紅霞落在樹梢上被纏住，想掙脱，想跳躍。懸崖峭壁上的杜鵑，像一面旗幟，挑着山的時空，搖着春的指向，飄着花的芳香和水的幽香。那些高大的石崖面江而立，似是專為船隻引航而生，專為遊人的審美而生。飛鳥掠過江面，清脆的鳴叫落到江裏立即被波浪溶解，變成拍打船舷的水花。鳥落山中，人的視線也跟着落在山中。山和江都是鳥的家園，山和江也是人的家園。白牆黛瓦的徽州老屋臨江而落，山花簇擁，綠樹四合，屋後有瀑布，門前有曬衣，竹側有菜園，彷彿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
船漸行，江漸寬，風大了起來。感覺這裏的風帶有徽州人的性格，剛才還是温文爾雅，一如江南女子，舉手投足都是輕盈的，一顰一笑都是親和的。而現在，陣陣江風則如徽州老街上頑皮的孩子，時不時地惹你一下，蹭你一下。江面的浪被他們卷得像田壟，江邊的樹被他們搖得直晃動，灘塗上的草被他們推來搡去無所適從，遊船上的遮陽傘和窗户簾被他們拍打得呼呼響。不知道這風再大些是什麼樣子？怕只有那些正在江心打魚的徽州漢子知曉，再大的風，他們也敢撐杆撒網，再大的浪他們也敢挺立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