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焦淑斌||鑽石

由 閻桂榮 發佈於 休閒

鑽 石

◎焦淑斌

這個季節萊州灣畔總是多風,風起的無緣無故,霎時又再無蹤可循了。風吹的急促的時候,鼓動着裸露在外的一切物體都參與進來,迴響時而低迴時而高亢!

我家所在的村子向北經過一片鹽鹼灘就是萊州灣,萊州灣隸屬渤海,渤海水匯入黃海,黃海再流入公海。我常和外地的朋友們打趣説:“我來自祖國陸地的邊疆”。我們這個海邊的小村卻並不靠打魚為生,祖祖輩輩守着“清水白銀”度日。只是這“白銀”不是那白銀,而是大粒鹽。鹽田素有“清水撈白銀”的説法,雖然不是白銀價值卻如白銀,富裕了村人。顆顆晶瑩的大粒鹽巴堆砌起來白色鹽丘,山脈一樣的綿延數十里,晴好的日子裏這些鹽的山丘映着太陽,閃爍出雪山一樣的光芒。初來乍到的人看了,不免是要疑惑的,當真以為看到了綿延的雪山。

今天正下着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風把小雨舞成了霧的朦朧。我在雨中看那鹽的山丘,就綿延成了深深淺淺的灰、綠色,模糊在雨中叢林一般,輕霧籠罩下的景色竟有一種行至江南的錯覺了。鹽田是建在一大片總是泛着白色鹼花的鹽鹼灘上。鹽鹼灘把小村和大海連接起來,鹽田排着整齊的方陣,紅柳和龍鬚菜正在抽青,狗尾草在風中不知疲倦的跳,風車就跟着低聲的合。鹽丘一直這樣 幾十年的佇立在村後的鹽鹼灘上,裝點着小村和四季。

鹽巴是最怕雨水,“鹽把頭”們早就練就了未雨綢繆的本領,雨來臨之前,召集周邊的村民組成臨時小隊用灰色的、黑色的、綠色的塑料布遮蓋起那些數也數不過來的白色的小山丘,大片大片的鹽池也都覆蓋起來。我在小雨中走近那些鹽丘,雨點從覆蓋着塑料布的鹽丘上蜿蜒的山溪一樣從高處流下來,在地面上匯合。我沿着鹽田的隴走出一個個標準的方形。正在欣賞這些雨中的景色從鹽丘的後方幾間簡易的磚房工棚裏飄出來白酒裹雜着的菜香,還有時不時的笑聲穿過雨霧繞過鹽丘飄過來。這種白酒裹雜着的香氣很是誘人,這是小時候那些清貧歲月裏吃大席時候才有的香氣,在溢滿整個村莊的香氣裏我似懂非懂的看過新娘子的紅棉襖。

我走近工棚,我想多是因為二十年不曾吃過農家的大席,才被這香氣引誘!房門被豁的打開,我嚇了一跳,門裏的人粗聲粗氣的説:誰在哪裏?下着雨幹啥呢?進來避避雨再走吧!屋裏又傳出女人的聲音:避避雨吧。聽聲音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聲音都是外地人。近些年來外來打工的人在周邊的鹽田有很多,我大約可以辨別男人是四川口音。雨越下越大,還有誘人的酒菜香和熱情的招呼,我就進到了屋子裏。這是幾間簡易的瓦房,房間中央一個很大的方桌擺滿豐盛的飯菜,圍坐着大約10幾個中年男女,像是在慶祝着什麼。在最裏側一個膚色黝黑的中年女人正羞澀的端着酒杯,見我進來更加的不好意思起來,大家就開始起鬨讓她喝酒,並把旁邊坐着一個壯實的男人往她身上推,又一陣鬨堂大笑。我猜大家是在撮合一場美事。坐下來問過才知道,女人是來四川大涼山的,男人也是四川人,女人曾有過一段不幸的婚姻,揹負着一些傷痛出來打工。男人是個憨厚的人,在老家家境清貧中年了也沒能娶到老婆,兩人同在鹽田打工又是老鄉,就聊得來,男人又關照的多,女人就動了心。大家看得出來他們的心思,就擺一桌酒撮合兩人。你有心我有意,男人和女人的事也就在這一桌酒席上被訂了下來。坐在對面的另一個女人打趣男人該送個定情物,男人憋紅了臉,躊躇了半天,竟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很大的鹽粒,慢吞吞的的説:先給你這個,這是我找到的最大最完整最透亮的一顆鹽粒,你看像不像鑽石,對着陽光看也有彩色的光,你先收着,等我苦到了錢了娶你,就買個鑽石戒指給你。女人羞澀的笑着接了過去,把鹽粒緊緊的握在手裏。大家又起鬨又鼓掌……

大粒鹽我一直把它與冰糖關聯,今天男人把它比作鑽石,而女人還當真就接了過去。簡易的工棚裏鑽石一樣美好的愛情,幾盤家常菜,幾瓶廉價的老白乾,一羣樸實的打工者。我見到一顆鑽石一場鑽石一樣的愛情。

雨停了霧氣還沒散盡,我送上美好的祝願,再一次走進鹽丘綿延的“山裏”,此時空氣如此的清新,雨水洗刷過的田隴透着油涔涔的光,我抬頭看天,太陽紅着臉從雲層後面露出來。天晴了這些“塑山”又會被收起,雪白的鹽丘又會映着陽光,向四下裏反射的彩色的光芒,男人和女人的鑽石的光芒!我輕快的走過田隴,走出一個個整齊的方形,有春風尾隨了我的好心情。

【作者簡介】

焦淑斌:山東萊州人,文字散見於《參花》《鴨綠江》《詩中國》《煙台晚報》等。

壹點號煙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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