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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東村位於崇明島東南端,是崇明島第一個迎來日出的村莊,來過這裏的人們很難想象,十幾年前這裏竟是“潮來一片白茫茫,潮退遍地蘆葦蕩”的荒涼之地。1985 年起,村黨支部一班人率領全村幹部和羣眾先後六次向荒灘進軍,艱苦創業,奮勇拼搏,圍墾灘田4000畝,在茫茫荒灘上崛起了一個富裕美麗而現代化的海邊小村。
瀛東村東湖景區
崇明區陳家鎮瀛東村,位於東海瀛洲崇明島的最東端,並因此而得名,也被稱為崇明最早迎來日出的村莊。行走在鄉間,只見別墅成排,河道筆直清澈,塘裏魚蝦穿梭,路邊樹影婆娑,碧綠的田畦中農作物迎風搖曳……在如今的瀛東村,隨手一拍,便是一張田園風景大片,吸引着四方來客暢遊其中,但他們中很少有人知道,在35年前,這一在崇明人均收入名列前茅的小康村還是一片海邊灘塗。
崇明區陳家鎮瀛東村
在瀛東村的旅遊度假區的入口處,有一座名為“崇明島精神”的雕像,描繪的就是一代代圍墾者們扛着肩扛手提,克服艱難險阻圍墾灘塗的場景,也是這羣人為今天的瀛東村打下第一塊基石的場景。瀛東村圍墾帶頭人就是村第一任書記陸文忠,在雕像前,這位70多歲的老書記凝望着當年奮鬥時的場景,思緒回到了那個激情澎湃的歲月。
新民晚報“上海時刻”出品
敢叫滄海變桑田
説起當年組織圍墾的原因,陸文忠的解釋卻是非常平淡:“其實沒有什麼深謀遠慮,只是因為不圍墾就沒有發展,老百姓的生活改善就無從談起。”由於長江順流下泄的泥沙受到東海大潮的頂託,流速減緩、漸漸沉積,每年都在江海交匯處的崇明淤漲着面積可觀的灘塗。以往出沒於灘塗上的,只有一羣羣水牛。當年陸文忠來到海邊每每看到這番景象,就會覺得非常可惜,要是這片土地能夠被利用起來該有多好。
20世紀80年代初,陸文忠當時擔任陳家鎮良種場村大隊長,他所在的村是一個靠培育種苗而形成的自然村落,年人均收入不足200元,是一個出了名的窮村。1985年,鄉村工業發展如火如荼,很多村幹部都認為“無工不富”,但陸文忠分析後認為,發展村辦工業缺資金、人才和渠道,不如“向荒灘要田”,發展養殖業。
解放後,崇明島的圍墾大部分都是由鄉、縣政府組織開展,由一個村自發開展圍墾,歷史上還是第一次,這在當時受到不少人的反對:養殖業靠不靠譜?向荒灘要田,設備和人力哪裏來?出了事怎麼辦?陸文忠卻堅持自己認準的發展道路,反覆和上級幹部申請“出征荒灘”。1985年11月,正是初冬時節,經上級政府同意,陸文忠帶領6個年輕力壯的村民準備圍墾灘塗建立瀛東養殖場。當時,他們身上一共只有200元現金,外加一缸自制的鹹菜。
崇明島精神鵰塑
“圍墾灘塗是一項苦活,村民們都説,這是和大海、和龍王爺‘搶’土地。”陸文忠説,他帶領的圍墾小組要在潮退時築下結實的堤壩抵抗潮水,還要完成割蘆葦、平港汊、興修水利、翻田播種等工作。圍墾小組在陸文忠的帶領下用蘆葦搭了一間草棚,大家風餐露宿,在東海邊頂風冒雨,用扁擔、鐵鍬等工具,用被泥水打濕的肩膀,築起了一條條堤岸,每天都像個泥人。經過300多日的艱苦奮戰,一條1700米長的大堤終於築成,600畝灘塗圍墾出來了。
想要擴展圍墾範圍,資金又成為了大難題,陸文忠説,他去銀行貸款,因為圍墾風險很大,讓對方很是猶豫,當時他只能拿出了户口本:“我有一雙女兒,如果我錢還不完,就讓子孫們一直還下去,圍墾對老百姓太重要了,一定要堅持做下去。”他的誠意與執着最終打動了銀行,順利拿到了貸款。
1987年3月,第二次圍墾戰役打響了,圍墾了2000畝土地;1994年底,瀛東人向灘塗發起了第三次衝擊,1400多畝土地又出現在瀛東村版圖上。有了土地後,村民們築晴雨路、豎電線杆、種水稻蔬菜……茫茫荒灘上漸漸崛起了一個富裕美麗的海邊小村。1989年,瀛東村正式建立。
產業升級齊致富
瀛東村建村後,剛圍墾出的土地,都是鹽鹼地,不能種糧食。於是陸文忠看準了當時上海市場缺魚的商機,帶領村民們一邊圍墾,一邊養魚,發展養殖業為瀛東村賺來了第一桶金。
面臨地多人少的困境,又加上地處東海之濱的長江邊上,遭遇自然災害的概率遠高於崇明區其他村子。為了增加抗風險能力、壯大村裏經濟實力,瀛東村堅持走“集體經營、共同致富”的道路,利用灘地開挖魚塘,發展淡水養殖,創立了“兩頭統,中間包”的經營模式。
瀛東村標準化魚塘與採摘園
這種模式下,村裏將魚苗、飼料等生產資料實行統一採購,養殖管理分包到户,村裏統一進行技術培訓,最後統一銷售。這種模式激發了村民的積極性,也減少了經營風險,既提高了村裏農户的收入,又壯大了集體經濟。
今年69歲的村民徐學忠對於這段時光依然記憶猶新,他是第二批跟着陸書記去圍墾的村民,因為參加圍墾的收入很高,才幹了幾個月,收入就超過了以往半年。上世紀80年代,崇明普通人家的年收入只有六七百元,而徐學忠在完成圍墾開始養殖後,家庭收入已經破萬元,蓋起了樓,買了摩托車。在1986年“萬元户”還屈指可數的年代,這絕對是富裕的標誌,而隨着養殖業的發展,村裏像他這樣的萬元户不在少數。
上世紀90年代後期,隨着養殖業走入低谷,瀛東村也開始走上了轉型之路,從發展漁家旅遊,逐漸進化到如今的生態高端旅遊。近年來,瀛東村依託崇明建設世界級生態島、國家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大機遇,堅持生態文明發展理念,藉助當地的生態優勢,推動生態養殖、生態農田和生態旅遊全面發展。
瀛東村度假區
村裏投資建造了32幢旅遊別墅,還與崇明旅投公司合作,由其進行升級改造和統一經營管理。同時,以提升生態旅遊效益為目標,為遊客提供“安全、綠色”的農副產品;大力發展綠色無公害水產養殖,圍繞垂釣、採摘、民俗體驗等旅遊項目構建一體化的經營模式,不斷在“農旅、漁旅、文旅”融合發展上做生態文章,經濟效益明顯提高。
如今的瀛東村旅遊已由傳統的農家樂、漁家樂旅遊,逐漸升級成一個集餐飲、會務、住宿、觀光、休閒等為一體的生態度假村。多年來,瀛東村不斷厚植生態底色,先後獲得“國家級生態示範村”“國家級3A旅遊景區”“中國美麗休閒鄉村”等榮譽稱號;今年7月,還入選了第二批全國鄉村旅遊重點村名單。
“四金農民”話變遷
村民施考泉,是曾經跟隨老陸書記首批參加圍墾的6名“勇士”之一,記者看到他時,他正在院子裏幹家務。“我們村子裏有95户人家,一共238人。”施考泉告訴記者,全村人幾乎都住在統一修建的獨棟別墅裏。
談起30多年來的變化,施考泉非常感慨:“剛剛完成圍墾的時候,什麼都沒有,這些年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施考泉説。
瀛東村南湖候鳥小島
在瀛東村的村史館,一組數字可以説明很多:1986年,人口32人,人均純收入1100元,村總資產12.9萬元;2019年,人口238人,人均純收入3萬元,村總資產近1億元。
“就拿我自己來説,我在村門市部打工,一個月有3000多元的收入;我們加入的瀛東經濟合作社,每年有6000多元分紅股金;我已經超過55歲,每個月還有960元的養老金;另有每月300元的糧食補貼。”施考泉説,算下來一年有6萬元左右的收入,是名副其實有“薪金+股金+養老金+糧金”的“四金農民”。
漫步在瀛東村的旅遊度假區,一棟棟別墅坐落其中,每到節假日週末,常常被預訂一空。如今的瀛東村仍然在“小步快跑”,不斷升級。“每隔一段時間來我們村,你都會發現新變化。”施考泉自豪地説,他親眼見證了瀛東村的“從零起步,後起超越”全過程,這正是”崇明島精神“最直觀的縮影。
瀛東村東湖景區
追逐幸福不停歇
村民們的生活越過越好,向荒灘要土地艱苦創業的村民也先後步入了退休年齡,提升村民的幸福指數自然而然成為瀛東村在小康路上的下一個目標,瀛東村的村兩委班子成員和村民將如何大步向前呢?
“這一屆村兩委班子成員自覺把提升村民幸福指數作為我們的新任務,完成好這個任務是我們的責任,兩委班子成員不敢稍有鬆懈。”瀛東村黨總支書記歐漢亞告訴記者。
在瀛東村,除了股份分紅,滿50歲女村民和滿55歲男村民每月養老生活補貼960元,村民每人每月糧食補貼300元,2006年魚塘改造成生態園後,喜歡幹農活的村民出工勞動,每月還能獲得2000元到4000元左右的工資收入,共計95户238人的村集體收入每年1000萬元左右,村民每年享受到一次高質量的體檢,坐着高鐵、飛機去旅遊業成為常態。
瀛東村南湖候鳥島
如今,歐漢亞和她的同事們形成了新共識,努力滿足村民們居家養老的意願,為此,需要解決以醫療為第一要務的一系列問題,隨着這一系列問題的解決,村民的幸福指數自然節節高升。
瀛東村60歲以上有72人,50歲以上的超過90人,而年輕人基本都到城區或上海市區生活工作,提前考慮居家養老的問題勢在必行。為此,村裏對農户的房子進行保温改造,改善村民居住條件。出資10多萬元,集體專門為腿腳不靈活住樓房不方便的老人建平房,獲得了很好的評價。
“大步不變小步不停是老陸書記留下的教導,村兩委班子有信心服務好村民,讓每個村民幸福到老。”歐漢亞説。而陸文忠則是覺得,瀛東村的未來要交給年輕人。“我那個時代的經驗,有的可以借鑑,但未來的方向還是要他們自己去尋找。”陸文忠告訴記者,村民實現小康生活的目標早已完成,而提升老百姓幸福感的腳步則永不會停歇,將海邊灘塗變成美好家園的“崇明島精神”,也將繼續激勵着後來者堅持不懈,砥礪前行。
新民眼工作室
作者 | 李一能
圖片、視頻 | 孫中欽
視頻製作 | 賀信
編輯 | 黃佳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