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香港12月29日電 題：阿芬快跑
新華社記者 牛琪
麻利收拾好倉庫，阿芬歇了一口氣，椅子上的身體卻微微前傾。忙碌整日，她已習慣這種姿態，像是隨時準備新一場出發。
2020年歲末，香港在平靜中準備新的一年。但對阿芬來說，有些事情並不容易輕鬆翻去。
“去年開始打砸後，所有示威遊行我永遠跑在最前面。”48歲的阿芬只有一個目標——觀察暴徒動向，保護公司店鋪。“哪怕吸入催淚煙，甚至被示威人群堵住退路。”
和其他被打砸的商店一樣，阿芬供職的香港連鎖零食銷售商“優品360°”超過一半分店在“修例風波”中受到破壞，最瘋狂的一個晚上多達70多間。
拆毀貨架、破壞店面、黑漆噴上各種侮辱性字眼……加入公司5年多，阿芬從未有如此近在咫尺的擔心。一次遊行中，剛剛新開的分店被砸破櫥窗，所有人拉下卷門，躲了整個下午，直到警察過來。
作為公司培訓營運經理，阿芬需要在港九新界所有門店間不停穿梭，解決營運和培訓的各種問題，“從元朗到旺角，從上水到東湧，每天都在路上”。然而，在香港國安法頒佈實施之前，她更多的工作不是培訓員工，而是到處“救火”。
“24小時盯著電話，半夜三四點趕去出事店面。”每個週末和假期都高度緊張的阿芬，並沒有將壓力和擔憂外露於人。“你們搞破壞，我們就搞建設。每次一收拾好店鋪，就馬上有客人進來幫襯，還有人給我們打支援的手勢。其實，一句客觀公正的話，當時在我們的心裡都覺得很溫暖。”
不過，經歷動盪後，安心比溫暖對香港人更為重要。今年6月底，阿芬和他的同事們終於等到了香港國安法。
“聽說要制定香港國安法時，我們反而非常擔心。”阿芬坦言，“因為我們覺得如果立法，就肯定會有人出來搞事。立法後，我們繃得很緊，特別害怕會有事情發生。”直到社會亂象逐漸消失，她的心才真正放下來。
香港的“傷痕”也在下半年緩慢平復。一些商家門前的擋板陸續拆除，大學也從所謂“堡壘”迴歸應有定位……阿芬的公司更迎來喜訊——截至今年9月底，6個月內其在香港開設了13間新店。
“一步步往好的方向走，儘管新冠肺炎疫情對生意有影響，但最起碼大家都可以安心工作。”讓阿芬覺得驚喜的是，一些原先參加過遊行的年輕人也加入了自己的團隊。
“有大學生在店裡打暑期工，聊過才知道，他們此前因為從眾心理參加遊行，後來為一家內地品牌工作時目睹店鋪被人破壞，由此認識到暴力的危害，真正轉變了思維。”阿芬說。
資料顯示，自2019年6月9日至2020年11月30日，香港警方在“修例風波”中共拘捕10171人，其中2389人已被檢控。此外，截至12月7日，已有40人因涉嫌從事危害國家安全的行為和活動而被警方拘捕。遺憾的是，這些犯罪者中，有為數不少的年輕面孔。
儘管自己沒有孩子，但阿芬把年輕人都當作孩子看待。“說實在，看著蠻心疼，也許他們不知道什麼是對錯，就已經犯下了錯誤。所以做事情就要負責任，別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這也是我給小朋友們的忠告。”
事實上，如果以安全作為標尺，2020年前後半年的區別肉眼可見。但另一個挑戰——“疫情”，至今仍在持續。“口罩戴久了，已經忘記了自己長什麼樣。”阿芬說，疫情是現在香港最大的敵人。
截至12月27日零時，香港累計報告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已達8610例。疫情還對基層及中產市民造成沉重打擊，2020年9至11月的最新失業率達6.3%，有超過24萬人失業、逾13萬人開工不足。疫情初期的口罩和物資搶購，對每個香港人來說更是極端疲憊和惶恐的記憶。
“面對困難，大家變得越來越自律，那種齊心協力對抗疫情的態度，我是看得到的。”儘管受到疫情影響，但阿芬的公司沒有裁員。零售行業的特殊性，讓嚴格防疫成為公司和阿芬的首要大事——戴好口罩、做好消毒、上班前檢測體溫，是必須一絲不苟的流程。
“因為我每一天都在跑，除了保護自己，也是避免影響別人。”特區政府的各項努力之外，阿芬對國家援助香港的舉措十分感念。“支援我們口罩，幫我們興建臨時醫院，特別是組織內地核酸檢測支援隊支援香港。”
免費的“普及社群檢測計劃”剛剛推出，她便在網上登記預約，當天就完成了檢測，“為人為己，這是非常好的保障”。
阿芬的安全感還來自國家對香港發展的促進和推動。幹過製造業和外貿，並常年來往內地和香港的她，對粵港澳大灣區有著特別的熱情。
“特區政府一直努力參與其中，香港肯定可以從大灣區發展中獲得經濟上的益處。”阿芬說，但老實講，大灣區對香港老百姓還是一個比較模糊的概念，所以需要獲得更多資訊，人們才會深度參與。
親身經歷北京奧運會在香港引起的民族自豪和國家認同後，阿芬覺得現在香港人對國家的認識並不夠。“國家對人民的生活幫助挺多，特別是扶貧，帶領一些很窮村落的人吃飽了飯，還慢慢變富，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香港的教育並沒有突出這些內容，除了課本，有多少是學生能真正看到的呢？”
好在一切逐漸轉入正軌。香港特區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在2020年施政報告中指出，她的教育願景是要培養青年成為有素質的新一代，對社會有承擔，具有國家觀念、香港情懷和國際視野。“期望青年能放眼國家，把握大灣區在學習、就業、生活方面的種種機遇，開拓更廣闊的空間實現夢想。”
而對阿芬來說，生活本就是一直在奔跑的旅程。幾年來，培訓的店員一茬接著一茬，但“脫下工裝，都是朋友”。回首大家共同經歷的2020年，“既有歡笑，也有淚水”。
“就像家中長輩常說的那樣，家和才能萬事興。希望未來的一年，社會不要撕裂，大家身體健康，開開心心最重要。”在新開不久的一家分店裡，阿芬笑著揮手，步履不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