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中世紀,女修道院是非常有特色的存在。
和一般人理解的不同,女修道院並不僅僅是修煉和傳教佈道的地方。修道院擁有附近的田產,將其租賃給農民耕種;修道院會把僱農繳納的實物地租送到市場上買賣,和商人有接觸;很多當地權貴會資助修道院,同時也會把修道院當成臨時住所了;修道院還有專門的醫院,救死扶傷……
所以,修女們並非與外界完全隔離,她們有很多機會與外部世界接觸。
首先,我們來談談中世紀修女的日常生活。
總體來說,中世紀修道院是越來越世俗化的。比如,修女們並非都是自願來的。
當時的歐洲很多地區,女性同樣具有繼承權。當父母意識到無法為所有孩子安排門當戶對的婚姻,就只能選擇其中的一個或幾個,送到修道院去。雖然進入修道院也必須帶著一定的財產,但肯定比嫁妝要少很多。
所以,很多十歲左右的女孩,在依然喜歡活蹦亂跳的年齡,就被送進女修道院。在這裡,她們必須跟著年長的修女,過著規規矩矩的生活。從凌晨兩點一直到睡覺前,每天要有8次禱告。
其他時間主要是學習文字和禮儀,每天還要在花園裡幹活,偶爾學習一些手工活……總之,修道院的生活相對枯燥,但是每天都安排得滿滿的。
可以想象,這些十多歲就被送到女修道院的孩子們,不可能每天乖乖的“修身養性”,正是最愛鬧騰的階段,各種麻煩事自然少不了。《中世紀人》中有一段內容,告訴我們英格蘭的女修道院定期會迎來主教派來的代表,檢查修道院是否正常運作。
這位代表會一個個的和修女們交談,讓她們報告修道院的各類事務。書中有這樣的描述:“修女們總是抱怨連連……哪個修女打了她的耳朵,哪個又過度沉迷於取悅朋友,哪個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私自外出,又或者哪個修女和一個吹長笛的流浪人私奔……”
你可以想象到的各種大小矛盾,尤其是打破禁忌的一些行為,似乎在女修道院經常發生。在最動盪不安和放縱的時期,修士們甚至為所欲為、尋歡作樂,醉心於世俗的享受。
這種情形總會引起人們的不滿,教會時不時就要出面改革一下。
比如1300年,教皇卜尼法斯八世釋出詔令:除非特殊情況,修女永遠不允許踏出修道院大門半步,世俗世界的人若未經特別允許和正當理由,決不允許進入修道院探望她們。
萬萬沒想到,英國林肯區的主教把這份詔令的副本送到一個女修道院,下令所有人都必須遵守——修女們竟然追到城門口,把詔令扔到了主教的頭上,尖叫著說她們永遠都不會遵守。
修女們竟然如此瘋狂?太不可思議了。
實際上,這事兒也很好理解。中世紀的女修道院是需要“經營”的,自負盈虧。修女們的衣食住行,以及其他專案支出,都需要錢。
女修道院最主要的經濟來源,是僱農上交的地租。如果上繳的是實物地租,比如糧食或者家禽家畜,修道院還要想辦法賣出去才行。
另一個經濟來源,就是當地貴族的捐贈或者住宿費用,很多貴婦都會把修道院當成“度假地點”,帶著一群侍女和寵物狗,住上個十天半個月——可以想象,這些修女經常和世俗貴婦接觸,耳濡目染一定學到了不少東西。
女修道院的各種問題,讓主教們大為頭疼,但是又無能為力。所以,中世紀末期的女修道院名聲非常差,歐洲很多地區都有關於修女的奇聞軼事。
當然,並非所有的修女都這麼折騰,但嚮往愛情是人之本性。
真正“看破紅塵”的修女並不多,有一些能剋制住自己感情,不輕易流露出來。還有一些,則會透過書信的方式,大膽地表達出來。
話說,在網路甚至電話還不太普及的時代,你有沒有交過“筆友”?透過寫信的方式互相交流,雖然效率不高,但也充滿了等待的樂趣。中世紀修道院中的修女,自然也會透過寫“情書”與傾心的人交流。
比如著名的阿貝拉爾和海蘿麗絲,就是中世紀的一對傳奇情侶。阿貝拉爾是一位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宗教學者,他出生於1079年,30歲左右就創辦樂三所學校。1114年他在巴黎成為了聖母院教學堂學校校長,教授辯證法和神學。
1117年,另一位名叫富爾貝爾的教士,請阿貝拉爾擔任自己17歲侄女海蘿麗絲的家庭教師。沒想到,這一對年齡差距很大的男女,竟然互生愛意,悄悄在一起了。後來,海蘿麗絲還生下了一個孩子——但是,海蘿麗絲家族認為阿貝拉爾欺騙了這個單純的小女孩,於是設計給阿貝拉爾實施了“宮刑”。
這對相愛的男女無奈,只能分別去了修道院生活。在此期間,兩人留下了很多“情書”,直到現在依然被學者們津津樂道。
另一個著名的例子,主人公是聖阿格尼女修道院的院長狄安娜。
狄安娜出生於貴族家庭,據說她從小就嚮往修道院的生活,因此和父母發生了多次衝突。1222年11月她第二次逃離家庭,之後遇到了著名修士約爾丹。在約爾丹的帶領下,狄安娜終於進入了剛剛修建的一所女修道院。
狄安娜此後就和約爾丹互相愛慕,產生了愛情。但是,宗教原因讓他們不能生活在一起,於是雙方只能以書信交流。約爾丹忙於主持教會生活,卻依然花費大量時間給狄安娜寫信,兩人留下了大量的“情書”。
在他們流傳下來的書信中,不乏這樣的表達:“最親愛的,因為我不能經常——像你與我都希望的那樣——與你會面,向你傾訴衷腸,所以,每當我提筆給你寫信……我便能夠減輕幾分內心對你的深切思念。”
我們可以說這是女修道院中的“人性之光”,但更為貼切的表達應該是:不管修道院如何禁錮,中世紀的修女們依然願意表達自己的真實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