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楚兩國發生“邲之戰”,楚莊王大敗晉軍,成為霸主。
事實上,晉國在“邲之戰”中失敗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們的實力敵不過楚國。追根溯源,他們失敗的原因乃是“將帥不睦”。剖開內裡來分析,晉國卿族驕橫的害處可見一斑。
《東周列國·春秋篇》楚莊王劇照
“邲之戰”前,就在“牆頭草”鄭國馬上就要臣服於楚國之際,晉國發動大軍,出兵救鄭。
在聽說鄭國已經背晉服楚之後,晉國“中軍將”荀林父不想與楚國再戰。此時晉景公所任用的貴族,是心向國君的一群人,包括荀林父、士季。士季曾指出,此時楚國強大,暫不可與之爭。
可想而知,楚國所展現出來的氣勢,的確令晉國君臣有所顧忌。此時的晉國大臣分成了兩派:一派以荀林父、士季、欒書、趙朔為首,持不戰意見;另一派以先縠為首,趙括、趙同附和,是主戰派。由此可見,不想與楚軍作戰的人佔了絕大多數。然而,這種狀態引起了“中軍佐”先縠的不滿和不服輸。
反觀楚莊王,他連續派使者與晉軍講和,但先縠私自更改外交文書,令其言辭激烈,表達出了晉國必定要與楚戰的意圖,而晉國使者承君命卻又答應與楚議。楚莊王對於晉國這種反覆無常的舉動大為不滿,隨即派人向晉國發出挑戰。
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晉國又出內亂。晉將魏錡、趙旃因求高官而不得,心懷怨恨,力請前去挑戰楚國,荀林父不許;他們又請求前去講和,荀林父卻答應了。沒想到,二人到楚營反而向楚軍挑釁。與此同時,晉國先縠反對退兵的態度強硬且不聽命令,帶領所屬部隊強行進軍。於是晉軍全部渡過黃河。
楚莊王駐紮在黃河邊,本打算“飲馬黃河”之後就返回楚國。聽說晉軍已經渡河,遂“疾進師”,終大敗晉軍。
《東周列國·春秋篇》楚莊王劇照
晉軍回到國內,荀林父自然要自己請罪,士貞伯以楚國在“城濮之戰”後曾殺令尹子玉的事情進諫,晉景公聽從了其言,免去了荀林父的死罪,並將其官復原職,其實這也是晉景公意料之中的事情。
早先楚國判斷是否對晉國展開攻擊的時候,楚國伍參曾提出晉國的弱點,認為應該要乘機追擊:“聽而無上,眾誰適從?”後來果不其然被他言中。
晉國主帥荀林父剛剛上位,他的命令想要被完美地執行,必然是相當困難的。荀林父的錯誤就在於,他沒有堅持正確的作戰方針,亦沒有抵制錯誤的主張。這就導致了晉國上、中、下三軍主帥,他們各執一詞。正因如此,晉軍內部形成了“主戰”和“主和”兩個不同意見的派系,再加上“中軍佐”先縠剛愎自用,好勇不仁,以致孤軍獨進;將領魏錡、趙旃兩人各自心懷鬼胎,包藏二心,所以,晉軍內部各行其是、離心離德,戰敗自然是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東周列國·春秋篇》晉景公劇照
晉國除了自身的將帥不合,造成了致命的失誤之外,晉國的外部環境也有諸多的不利因素。強大的赤狄在晉國背後虎視眈眈,加上秦晉“崤之戰”交惡,秦國轉而聯合楚國,對晉國形成了相當大的威脅;不僅如此,在齊、魯矛盾中,晉國支援魯國抗齊,所以齊國也成為了晉國的敵人;“邲之戰”前,“牆頭草”鄭國又剛剛依附楚國。由此可見,晉國在外樹敵頗多。可以說,晉國亦非敗於楚國之手,實際上乃自敗也。然而,正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此時正好也是晉景公大肆整頓內政、肅清政敵的大好機會。“邲之戰”隔年,晉殺先縠,以懲罰他在“邲之戰”中冒進的行為。
楚國之所以能夠獲勝,一方面是由於楚莊王的目光長遠,和他的戰略決策正確,如早先就令孫叔敖修明政事;另一方面,從戰術上來說,楚軍從來沒有放鬆過警惕,他們作好了“講和”和“作戰”的兩手準備,正因如此,當戰爭突然爆發時,楚軍上下同心同德,楚莊王又指揮得當,獲得大勝自然如探囊取物了。
?《東周列國·春秋篇》楚莊王劇照
“邲之戰”大勝後,楚莊王反對建“京觀”——以敵軍的屍體堆積封土而成的高冢——作紀念以炫耀武功,就說明他不是一個戰爭狂人,而是一個目光遠大的政治家。楚莊王在位期間,雖然楚國連年出征,但是他在奠定其霸主地位的“邲之戰”中打出了“止戈為武”的大旗,這種思維和行動,的確不同於一般的霸主。楚莊王對“武之七德”的闡述,也說明早在春秋中期,他對戰爭本質和作用的認識,就已經提高到了一個新的境界。他明白,戰爭雖然可以奪取霸主的寶座,但是靠窮兵黷武,並不能穩固自己的霸主地位。
楚莊王既能在戰場上取得勝利,又具有深邃的政治眼光。在“邲之戰”後,他又繼續圍攻宋國達八個月之久,最後與宋國議和,使宋國徹底與晉國斷絕關係。
晉國在“邲之戰”後,晉景公在滅狄、服齊、敗秦、聯吳等方面開展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工作,可以看出,他準備專心對付楚國。
而被稱為“蠻夷”的楚國,在“邲之戰”後,終立於強國巔峰,楚莊王也自此獲得了中原諸侯的認可,成為“春秋五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