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諾貝爾獎金為何用之不竭?諾貝爾獎金來源於哪?" href="/zh-tw/gossip/xCQVhqqapQ.html">諾貝爾獎獲得者 Tim Hunt 迫於被批評存在可能性別歧視的言論辭職?
問題補充說明:
2015 年 6 月 9 日,英國倫敦大學學院教授、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 Tim Hunt 在 2015 World Conference of Science Journalists in Seoul 大會上發表涉嫌性別歧視的言論:
「讓我告訴你我和女孩之間的麻煩。有三件事情會在實驗室發生:你會愛上她們,她們會愛上你和當你批評她們,她們哭了。」
(Let me tell you about my trouble with girls … three things happen when they are in the lab … You fall in love with them, they fall in love with you and when you criticise them, they cry.)
在週三,Tim Hunt 在 BBC 第 4 臺的節目上說,他對他的言論感到非常抱歉,並補充,在所有記者面前說這些話是非常愚蠢的事。 他說:「對於和女孩之間的麻煩的言論的意思則是準確無誤。我愛上實驗室裡的人,而實驗室的人亦愛上了我,但對科學而言是具破壞性的,因為在實驗室大家都在同一個公平的競爭環境。」「我認為這些感情糾葛令我的生活非常困難。我真的對我的言論真感到非常、非常的抱歉,這真是很可怕。我當然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真確地說了實話。」
此事在各大媒體,以及社交媒體上發酵。
不久後,UCL 發表官方宣告:Tim Hunt 教授從 UCL 大學辭職。
據 UCL 職員 Jennifer 推文:Hunt 在 UCL 原有職位是榮譽職位,不在其實驗室工作也不拿 UCL 薪水。
(UCL has just confirmed to me that Hunt's honorary position involved neither a salary or a lab: entirely symbolic)
翌日,Tim Hunt 教授又從英國皇家學會 Biological Sciences Awards Committee 辭職。
一些話我也在 DNA 結構發現者詹姆斯·沃森為什麼要拍賣諾貝爾獎牌? 裡說了,兩個事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個是性別歧視,一個是種族歧視。James Watson 這種規格的反例就擺在那兒,才幾個月前的事,但還是有人不吸取教訓。
我就想補充兩點:
1. Tim Hunt 的“道歉”不夠誠懇。
Tim Hunt 的道歉:“I’m very sorry that what I thought were light hearted ironic remarks were taken so seriously, and I’m very sorry if people took offense. I certainly did not mean to demean women, but rather be honest about my own shortcomings.”
仔細讀一下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標準的“不是道歉的道歉”,並沒有真誠的歉意或悔意,跟娛樂圈明星搞的那些公關沒什麼本質區別。
"what I thought were light hearted ironic remarks were taken so seriously":首先,把自己的歧視言論定性為無意的幽默、諷刺,一下就把問題的嚴重程度降下來了,同時把自己的主觀過錯和責任推卸了大半。在這種定性下,事情發展成這樣主要就是因為有些人沒有幽默感。這個"were taken so seriously"的被動語態用得精妙,他自己只是“被”誤解,動作的實施者是別人,跟他無關。
"I’m very sorry if people took offense":這簡直就是“不是道歉的道歉”的必選金句。意思就是你們怎麼這麼沒幽默感,這麼敏感?他 sorry 的物件不是自己的言行,而是對方的反應:“不好意思,我沒考慮到你這麼敏感”,“不好意思,我沒考慮到有些人竟然這麼較真”,這哪裡是道歉?說嚴重一點,這簡直是在公然挑釁。
"I certainly did not mean to demean women, but rather be honest about my own shortcomings":所以搞半天他原來只是個願意公開自己的缺點的誠實的人呢。所以別人是不是還應該感謝你並向你道歉呢?
我知道類似的道歉是公關模板,沒什麼特別的,幾乎所有公眾人物都在這麼幹,但我只是想指出 Tim Hunt 並沒有真誠的歉意,而且我也十分懷疑他是否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和到底錯在哪兒。另外,這種敷衍性道歉在娛樂圈、政治圈或許被默許甚至會很有效,但是學術圈的一般不容易買這種帳。你學術抄襲、資料造假了你來搞這一套試試看?
既然他沒有誠懇的態度,那媒體、公眾、學校在反應和處理時也不會手下留情。Tim Hunt 向媒體抱怨道,自己感覺突然失去了一切,覺得懲罰太重了。如果他這麼覺得,那先試著誠懇地道個歉吧。
2. 為什麼科研領域對性別歧視尤其地警惕:
我們來看看 Tim Hunt 所屬的英國皇家協會是怎麼說的:
"The Royal Society believes that in order to achieve everything that it can, science needs to make the best use of the research capabilities of the entire population. Too many talented individuals do not fulfill their scientific potential because of issues such as gender and the society is committed to helping to put this right. "
所以 Tim Hunt 的言論之所以被反對不是因為女權太敏感,不是因為有些人玻璃心,不是為了“照顧”某些人的感受,而是因為科研本身的需要。在絕大多數科研工作中,腦力勞動佔到了絕大部分甚至全部,而基於所謂“男女有別”的性別歧視是幾乎沒有任何正當性的。任何以和科學無關的標籤(性別、種族、宗教、國籍等)來排斥部分科學家,讓他們無法參與工作和學術交流的人都是科學的罪人。
我曾經解釋過為什麼我們需要性別平等:
在社會、國家層面,女權主義希望一個社會能夠充分挖掘所有人的潛力,而不要白白浪費接近 50%的人口,讓她們的才能和智慧由於歧視和偏見而無法被開發和發揮,讓最有能力的人不會因為性別標籤而被剝奪為社會為科學為人類做貢獻的機會,不要讓某個本來可能會攻克癌症或發現可控核聚變技術從而改變人類歷史的女性由於歧視而失去最初的機會。這會是一個更公平、更有效率、更有創新活力和階級流動性的社會。性別平等不是零和遊戲,不是簡單的女性從男性手中搶奪資源和權力,而是男人女人共同把蛋糕做大,並用一種更合理更公平的方式分蛋糕。
如何評價 Emma Watson 在聯合國做的女權主義演講?
英國的情況我不太瞭解,但在美國的同學應該都知道,美國政府近年來對 STEM 領域的扶持和投入有多大。由於本土學生 STEM 成績落後於許多其他發達國家甚至發展中國家,且投身 STEM 的本科生和研究生比例很低,美國想盡辦法讓學生對 STEM 感興趣,恨不得從中小學到本科到研究生到教職全程護航。而這其中,對女生的支援和鼓勵,對“女生不適合搞科學”這一偏見的破除,和對"leaky pipeline"的應對是首要任務之一。然而 Tim Hunt 和 James Watson 這樣有影響力的科學家說出如此歧視性的言論,不知要讓多少人的努力白費了。有些人感嘆 Tim Hunt 身處西方政治正確的環境很不幸,但這要是放在中國,他們說出如此“沒有大局觀”、給政府添堵的言論,可能更加作死...
所以,如果 Tim Hunt 和 James Watson 不為類似的言論承擔相應後果,那麼科學發展就要承擔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