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圖/張 泉
軍表：不僅僅是戰場計時器
田 博 孫衍強
很難想象，如果沒有時間概念，仗該怎麼打。
在敦刻爾克海空之上，頭戴飛行頭盔的英軍飛行員瞅了一眼飛行腕錶。在燃油表出現故障的情況下，他只能靠時間來推算自己的“噴火”戰機還有多少燃油用於戰鬥。
這個畫面堪稱全場最動人的瞬間，而飛行員手上的腕錶也相當搶鏡。近期熱映的電影《敦刻爾克》還原了一段歷史，也讓我們重溫了軍用計時器的重要性。
戰爭沒有劇本，分秒之間的誤差，往往關乎生死。從簡單的戰術配合到複雜的多維聯合作戰，對於軍人而言，把時間握在“手中”，就掌握了戰爭的主動權。
在沒有衛星導航的時代，兼顧定位、測速、預估時間的軍表究竟有多重要？它又如何在複雜的戰場環境中助軍人履險如夷？
比軍人更準時的是軍表。穿梭於士兵和硝煙之間，目睹了生命和靈魂的爭分奪秒，那些見證了烽火的軍表，註定不會消逝。
記錄戰爭脈搏
左右戰局的“利器”
手錶加入戰爭序列的年代並不久遠。實際上，早期手錶曾是女士的專屬配飾，紳士們則偏愛懷錶。但在實用至上的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士兵們厭倦了反覆掏出笨拙的懷錶，於是軍用手錶呼之欲出。
戰爭是檢驗裝備的天然舞臺。1880年，德軍將手錶列為標準裝備。一戰爆發後，軍用手錶開始蓬勃發展。為了適應惡劣的戰場環境，它開始擁有堅固抗碎的表面，兼具防塵防水的本領。在幽暗黑夜的戰壕裡，可自發光的手錶也開始出現。早期的發光塗料是放射性元素鐳，佩戴手錶計程車兵有致癌危險。即便如此，這也總好過貽誤戰機而丟掉性命。為了防止在黑夜中成為敵軍目標，工程師們又為自發光手錶加上了金屬護蓋。
此時，軍用手錶還是較為稀缺的“貴族裝備”，大多出現在海、空軍等特殊部隊和陸戰指揮官手中。手錶的實用性徹底打敗了老舊的懷錶。軍用手錶在戰後自然而然地風行世界，甚至成為了戰爭英雄的象徵。
航空表的盛行，是軍用手錶的又一個創舉。早期的飛行器缺乏定位裝置，具備飛行滑尺的航空表應運而生。1927年，查爾斯・連拔使用飛行腕錶成功完成了人類首次飛躍大西洋的壯舉。
軍用手錶的發展脈絡循著戰爭的節奏而延伸。在一戰中初露鋒芒的軍表，迎來了二戰期間發展的黃金期。這場戰爭中，德軍以閃擊戰橫行歐洲大陸，全新理念顛覆了人類對於戰爭的認識，長距離奔襲的鐵甲戰車、功能全面的高空戰機、神出鬼沒的深海潛艇……但這一切終究只是冰冷的戰爭機器，倘若無法精準地掌控時間，終究還是一地一域各自為戰的散兵遊勇。
在計時裝備尚不發達的當時，軍表便是將士們賴以生存的戰鬥裝備。我們無法想象空中打擊誤差半小時或者是炮火支援遲到5分鐘的代價，無線電和軍表理所當然成為左右戰局的利器。
戰爭催生變革，軍用手錶的多樣化趨勢於此時萌發。高手雲集的德國空軍偏愛國產航空表，其旋轉表框計時的設計理念至今仍是業界典範。與此同時，服務於海戰的潛水錶也開始誕生。20世紀30年代中期，義大利造出首款潛水錶。這款軍表在1941年蛙人部隊偷襲亞歷山大港的行動中發揮了重大作用。
英國政府也在二戰期間制定了軍用手錶的標準，也就是知名的W.W.W標準(Watches Wristlet Waterproof)，意即軍用表必須是防水的腕錶。
一隻經得起戰場惡劣環境蹂躪的軍表，才是一隻好軍表。軸心國層出不窮的優秀腕錶令盟軍倍感壓力，他們意識到：一塊可靠耐用的軍表足以決定戰爭走向。美軍的A-11型軍表打破了這個僵局，它經濟耐用、利於量產，不僅被美軍各兵種廣泛採用，在各國盟軍中也獲得了認可，被譽為“打贏二戰的經典軍表”。
經典遇上時尚
引領時代的“潮品”
自A-11型軍表之後，軍表的形式並未大幅改觀，但其內部科技始終不斷提升，其中一項革命性技術就是氚管照明技術。這項創舉使沿用多年的鐳塗料手錶成為歷史。氚的放射性極低，密閉的玻璃管也有效保護了人體皮膚，氚管技術開始在軍用、民用領域普及。
戰爭的陰雲終究會散去，各大軍表供應商為了適應戰後的需求轉型，也做起了適應民間需求的腕錶。對於這些歷經戰火的軍表而言，軍事背景既是歷史，也是賣點。
隨著手錶進入電子時代，電子手錶也深受士兵喜愛。實戰中證明：電子錶在準確度、可靠度和耐用性上都優於機械錶，同時還具備了傳統機械錶難以企及的更多功能，且價格更為低廉。這些民用手錶經受住了戰場考驗，也獲得了軍方默許，某些經典款式的電子手錶甚至被列為北約庫存編號(NSN)之中。
相對於國外知名品牌來說，中國軍表還是一個相對年輕的概念。中國軍表的研發始於上世紀六十年代，第一代航空表和早期的防震/日曆手錶均於此時出現。頗具盛名的上海牌手錶也在不久後誕生，成為中越邊境自衛還擊作戰中我軍指揮官的標配。
軍表的硬朗外形和過硬質量令腕錶愛好者痴迷，自二戰結束後，軍表的收藏也從未停止。第二次世界大戰已遠去多年，現代飛機上也都配備絕對精準的計量儀器，但飛行手錶卻經久不衰，成為“壯志凌雲”情懷的最佳承載。
除了那些真的在戰爭中經歷過戰火硝煙的腕錶，坊間不乏以“軍表”為噱頭的軍事元素主題手錶，用酷炫的外表和獨特的氣質吸引著顧客。但是不得不說，這類腕錶和真正的軍表差之千里。軍用手錶有嚴格的軍規標準，這一標準伴隨著科技進步不斷修改。比如美軍現役軍錶廠商僅有“馬拉松”公司一家，“馬拉松”同時也是北約軍用計時器供應商之一。
從戰火到日常
盤點軍表的“黑科技”
經歷過百年的實戰檢驗，軍表已成為軍人不可或缺的裝備。除了基本的計時功能外，它逐漸成為承載高精尖科技的新平臺，不乏令人驚歎的“黑科技”。
除了計時，軍表還能幹什麼？這是一個軍人和軍迷都津津樂道的話題。
隨著軍隊的發展和需求的變化，傳統軍表供應商們也與時俱進推出了新款表，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潛水錶，潛水部隊的需求推動了腕錶轉錶盤技術的發展。1953年，各大供應商陸續推出新款潛水錶，防水標準從1200米到3900米不等，有的甚至已經達到深海潛行器的標準。
對於狙擊手而言，一款具備測算彈道功能的手錶足以令他們如虎添翼。漢米爾頓的一款戰術手錶內部設定了專為長射程狙擊步槍設計的彈道試算裝置。輸入風速、溫度、射程等資料之後，可精準計算出子彈撞擊的瞄點，還能以咔嗒聲為提示來修正彈道。瞄點偏離幾毫米，就響幾下。所有的功能都包含在一隻小巧的腕錶內，非常方便攜帶。還有的軍表具備了酷炫的開槍偵測功能，只要使用者開槍，手錶就會自動記錄當前的GPS座標，便於使用者事後分析當天的行程。
2002年，美軍許多現役特戰隊員向軍方提出訴求，希望在夜間執行任務時擁有可作為簡易光源的手錶。經過多次實驗，一款內建LED燈的系列軍用手錶出現。這種光源可以在1公里以外確認，可以向直升機等航空器傳輸訊號、投影檢視地圖。為了確保光源持續，該型軍表採用的是電磁誘導的充電方式，充電8個小時就可維持1個月。整個錶殼和錶帶採用的是堅實的不鏽鋼，經過電鍍處理過的碳纖維錶盤有很好的耐撞擊性。
功能齊全的現代軍表往往能耗較大，工程師們開始把注意力轉向太陽能。日本設計出世界上第一塊GPS太陽能腕錶，它可透過GPS控制調整時區，同時有著強大的世界時間功能，錶盤上安裝了太陽能電池板，因此佩戴者永遠不會遭遇時間不準或沒電停走的尷尬。衛星定位可使時間精確到誤差在15秒/月左右。
軍用手錶問世至今已逾百年，功能簡單但地位超然。它們親歷了戰爭，見證了歷史，也引領了民用手錶的潮流。時至今日，智慧穿戴裝置已進入軍營，軍表甚至可以與智慧手機以藍芽連線，但傳統的機械手錶並未絕跡，堪稱軍事領域中經典與時尚並行的一個範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