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炒米視角
清末同治年間,一戶周姓人家“闖關東”,來到了遼寧瓦房店和平村黃店屯定居,經過數代人的苦苦經營、繁衍生息,家當傳到了一個叫周春富的倔老頭手裡的時候,全家大約20口人生活在一起,有240多畝耕地,還有1個染坊、1個油坊(兼著磨坊)和1個小賣店。膝下子女8人,5男3女。其中最有出息的是二兒子,在外面做生意。
周春富平時省吃儉用,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到什麼程度呢?“周家吃剩的粉條用筷子撈出來,放到蓋子上曬乾了日後吃。”甚至到了大夏天,因為幹活汗浸在衣服裡,衣服不經穿,而整個夏天周春富都光著上身,所以背部被曬得逡黑,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了他死的那年。
周春富不但對自己刻薄,待人也極為刻薄,即便是子女,為了省錢,不讓子女去讀書,認為讀書不如在地裡刨食。家裡除了有種地收成保障之外,穿衣可以自己織布染布,吃油自己榨,吃米吃麵自己磨,甚至火柴,煤油這些生活必需品,也有小賣店,自給自足。
(周春富的長子)
如果在一個封閉的社會模型裡,這種自迴圈的經濟結構,可以維持幾千年。這其實是非常典型的“小農經濟模式”。在這種經濟模式裡,不單單有“躲進小樓成一統”的內迴圈,也有其“擴張模式”,那就是每每省下一點錢,周春富想到的事情,便是去買地。和人家在地頭說話,末了總是會習慣性問一句,你(地)賣不賣啊?隨著地越買越多,這種模式就普及得越來越大。
看到這個場景,讓人想起來的差不多是在元寶鎮時期的朱開山吧?很顯然周春富比起朱開山更合適叫“土鱉地主”。而此刻萬事不求人的周春富,事實上更像白嘉軒,腰桿子直得很。
所以周春富同時可以將自己的刻薄延展發揮到身邊的每一個人身上。比如明明是做善事,到年底小賣店裡送火柴給鄉親,結果他卻習慣性地在每盒火柴裡抽掉一部分;比如磨面的時候,非得過一遍篩子,摻一點雜糧;嫌棄幫工光吃飯,不幹活,整天放在嘴上叨叨。但實際上這些看似刻薄荒誕的行為,並不是針對別人的刻薄,而是這就是周春富本人的習慣,他對自己也是這樣。所以他對別人沒有恩德,甚至連自己的子女都討厭這樣的一個倔老頭,固執己見,沒情商,刻薄。所以這樣的人命運註定不會太好。
但是實際上從1840年開始,小農經濟模式就一直在受到衝擊。所以當時間走到1946年的時候,土地改革運動爆發,那種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註定被歷史淘汰,本來周春富這個角色也就徹底淹沒在歷史的塵埃裡。
但是因為一個藝術創作的角色,一個幾乎成為成語的詞彙,“半夜雞叫”,一個叫“周扒皮”的無惡不作的角色聞名了半個世紀。
2008年10月21日,高玉寶接受媒體採訪,意味深長地說了16個字,“周扒皮是舊中國地主的集中概括。”
”半夜雞叫”非常合情,但不合理。這種事情像周春富這樣的人的確能幹得出來。但是天還沒有亮。天沒亮,到了地頭又如何幹活?過分拉長工時的結果不但保證不了工作效率,而且還降低了工人的工作積極性。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得不償失的管理操作。最最關鍵的是”得罪人”,在那個社會失範的動盪亂世裡,還是應該多學學杜月笙,吃好人生三碗麵,在人生最絕境的時刻,至少有人願意幫你。
那些說周春富是老實良善之輩,替”周扒皮”翻案的人,未必就是良善之輩。周扒皮的悲劇不單單是歷史原因,更多的也是其做人失敗的原因導致的。
對於這一點,周扒皮炒米曾經深深誤會了。
文/炒米視角
原創首發,歡迎關注或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