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創始人寫給股東的信，直接導致股價大跌超10%，市值蒸發超千億人民幣。這封信比拼多多發明的“砍一刀”貴多了。
寫信的人，正是拼多多創始人黃崢。這封信被附在拼多多最新的財報後面，驚喜變驚嚇，投資人們讀得怕是冷汗淋漓：
黃崢的興趣是啥呢？
這，多少有些任性。覆盤過去這些年拼多多的瘋狂增長與層出不窮的負面訊息，又有多少人能理解黃崢的處境？
如果說實現財務自由是大多數人的追求，黃崢早就脫離了這種“低階趣味”。正如信中所言，他的追求是“科學家”，就像小孩子的純真理想。
也許黃崢錚確實有赤子之心。然而當我們撕開表面，卻發現拼多多的暴跌與黃崢退位之間的關係，或許沒有想象的那麼緊密。
拼多多這座大廈，早在黃崢發出這封信之前就已出現裂痕。
1
過早放緩的增長
要說拼多多的增長，離不開“百億補貼”。
這是個不需要多少智力的“發明”，卻需要膽魄。尤其是當初作為一家新生的電商平臺，敢於燒錢，相當於敢於亮劍，在燒錢這一點上，黃崢還是得到了段永平的真傳。
正是憑藉著燒錢補貼，變相吸引流量灌入，迅速催肥了這個目光鎖定五環外的新物種。在發展初期，這種手段是有效的，拼多多也確實野蠻生長。
然而，開路的手段不是最終的目的。
就像許多人想不通的一件事一樣，拼多多的模式本身也是個謎團：賣得明顯比市場價便宜太多的東西，究竟是在靠什麼賺錢呢？
這個謎團事實上反而成了吸引更多人前來獵奇的噱頭，與其說拼多多抓住了下沉市場，不如說抓住了人性。
抓住人性的，也大機率會被人性反噬。
這些年伴隨拼多多奇蹟的，是更多的源源不斷的負面新聞：土味山寨、欺詐消費、奇葩低俗……及至近期女員工猝死、遠端刪除使用者相簿裡的照片……
種種奇葩行為暴露了一家揠苗助長的平臺是如何將底線一降再降的。去年拼多多平臺自掏腰包補貼使用者購買特斯拉，被後者強硬拒絕，又引發了一波正反辯論。正方認為特斯拉有權維護價格體系，反方認為特斯拉瞧不起民族品牌拼多多必將被人民拋棄……
可是，除了燒錢，拼多多似乎也沒有別的有效方式扭轉品牌形象。用那句老掉牙的話來講就是，那時候他還太年輕，不知道上天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這個代價，就是以土豪形象猝然出圈而犧牲掉長遠的品牌高度。很顯然，以砸錢起家的拼多多無異於患上了嚴重的藥物依賴症，除了百億補貼，以及發動底層消費者“砍一刀”“社群團購”這樣的病毒式營銷遊戲，拼多多的核心競爭力一直沒有建立起來，比如物流、供應鏈。
而憑藉燒錢換取流量是有天花板的，儘管拼多多發現了下沉市場這個巨大的空間，這種遊戲的天花板依舊比預想的低得多。當增長見頂，講給投資人的故事就需要新的情節，盈利。此次暴跌，本質上就是因為盈利承壓，故事講不下去了。
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本季度拼多多的人均客單價為2115.2元，增速在下降，離其他幾家頭部電商平臺相去甚遠。這意味著高質量的使用者仍然沒有從其他平臺流向拼多多，拼多多百億補貼未達預期。
如果說在增速上，拼多多曾經一路逆襲，那麼預想中的“品牌逆襲”卻沒有發生。同樣的砍一刀、同樣的百億補貼，在主流電商賽道的競爭中，失靈了。
2
黃崢親手“砍了一刀”
誰能扭轉形勢？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黃崢身上。
等來的卻是黃崢的“dearjohn”——分手。
黃崢為什麼要在這樣一個特別的時間點選擇退出？他沒有明說，信裡都是虛空的理想，什麼脫身去探路、什麼諾獎蛋白質機器人……
投資人越聽越沮喪：需要救火的時候，身穿制服的人卻寫起了詩。
所以整件事就像是黃崢親手對著拼多多砍了一刀。很多人從治理結構、從股權關係來安慰投資人：哎呀，黃崢離開也不影響拼多多正常運營……然而，現在的關鍵問題是這個嗎？
關鍵問題是，拼多多出現了嚴重的下滑，從財報及周邊資訊得知：本季度GMV增長約為5800億，同比增長了57%，不僅是歷史最低，也低於市場預期；人均客單價為2115.2元，增速在下降；如果拋開社群團購這個高頻購買場景，去計算整體平臺的粘性，也沒有拼多多日活顯示的那麼高（並且這部分日活還要計入拼多多砍一刀，和遊戲帶來的點選量）；營業成本的大幅增加466%，未來投資者必然要更加註重拼多多的盈利能力，而本次財報拼多多的利潤表現不佳，毛利率又顯示出下降的趨勢，那麼未來拼多多的故事將如何講述下去？
創始人、企業的圖騰明知道企業出現了重大隱患，投資人嗷嗷待哺，你卻轉身離開，聲稱要追逐理想，這樣做人是不是太“賈”了……
現在投資人就想知道，拼多多財報上白紙黑字寫下的巨大隱患，誰來救？支撐拼多多增長故事的油門鬆開了，踩不下去了，怎麼辦？高質量的使用者仍然沒有從其他平臺流向拼多多，繼續low下去嗎？毛利率斷崖式下跌，對物流和倉儲要繼續投入，加上自營模式，盈利將漸行漸遠，怎麼辦？
除了黃崢，沒人知道怎麼辦。甚至於黃崢本人，或許也不知道。如果知道，為什麼要離開？
一個擅長營銷、擅長燒錢的人，當你問他接下來不能燒錢了，該怎麼賺錢的時候，就是這個人轉身離開的時候。
從這個角度而言，黃崢也許並不像個詩人，他確實很像那種民間科學家，賬算得非常清楚。
一個神話的締造，也許只是一夜之間的事。而這個神話的崩塌，甚至用不了一夜，很可能只是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