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花襲人明明更喜歡薛寶釵,為何卻跟林黛玉同一天生日?
《紅樓夢》第62回,正值賈寶玉生日,探春藉此機會細數了一番賈府眾人的生日,從賈母到賈璉,一一列舉,一個不落下,唯獨忘了林黛玉的生日,由於襲人跟林黛玉是同一天生日,所以她指出了這一點,且看原文:
襲人道:“二月十二是林姑娘,怎麼沒人?就只不是咱家的人。”探春笑道:“我這個記性是怎麼了?”寶玉笑指襲人道:“她和林妹妹是一日,所以她記得。”探春笑道:“原來你兩個到是一日,每年連頭也不給我們磕一個。”——第62回
《紅樓夢》中無閒筆,這是大家所公認的,那為何曹公要安排襲人跟林黛玉同一天生日呢?要知道一直有“晴為黛影,襲為釵副”的說法, 要是同一天生日,貌似也應該是晴雯跟林黛玉同一天生日,為何曹公行此詭異文筆,安排襲、黛同一天生日,著實奇怪。
而要分析這個問題,必須要對《紅樓夢》全書基本情節有一個相對深刻的理解,其實縱觀《紅樓夢》前80回,林黛玉和襲人的相似之處遠遠大於晴雯!
晴雯和林黛玉是性情相似,都重情不重禮,但襲人跟林黛玉的相似之處則更加現實,不說別的,林黛玉和襲人,都是賈府內部內定的寶二奶奶和寶兒姨娘,如果不出意外,她倆將會是賈寶玉標準的一妻一妾!
襲人不用多說,第34回因賈寶玉捱打,對王夫人傾訴衷腸,說了不少保護賈寶玉和王夫人名譽的好話,引起了王夫人的好感,緊接著到了第36回,王夫人直接找來王熙鳳,給襲人安排每月二兩銀子一吊錢的分例(趙姨娘、周姨娘才有的待遇),這等於王夫人單方面宣佈——襲人就是未來的寶二姨娘了!
反觀林黛玉,雖然表面看上去,賈府內部一直有“金玉良緣”和“木石姻緣”的爭論,似乎寶二奶奶的人選一直在薛寶釵和林黛玉之間徘徊,可實際上,“林黛玉是未來的寶二奶奶”幾乎是下人之間的共識,先有第25回,王熙鳳藉著吃茶之機會打趣黛玉:“你既吃了我們家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做媳婦”;
後有第66回,小廝興兒跟尤二姐、尤三姐所言:“將來準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二則都還小,故尚未及此。再過三二年,老太太便一開口,那是再無不準的了。”
也就是說,在賈府內部,木石姻緣的輿論其實遠遠大於金玉良緣,不信你翻遍《紅樓夢》前80回,可看到一處有人打趣寶玉、寶釵婚姻的麼?一處也沒有,只有薛姨媽自己跟王夫人宣傳過金玉良緣,其他人沒有一個人認同這一點,金玉良緣的輿論也壓根沒傳播起來。
所以,林黛玉和襲人的處境驚人的相似,黛玉是內定的寶二奶奶,襲人是內定的寶二姨娘;林黛玉是賈寶玉的精神伴侶,心靈知己,襲人是賈寶玉的身體伴侶(第6回,賈寶玉和襲人嘗試雲雨情);更為關鍵的是,兩人的結局更是驚人相似,林黛玉早早病死,未能嫁給賈寶玉,襲人也是“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只能嫁給了戲子蔣玉菡......
不僅如此,曹雪芹還在書中埋伏了很多細節,暗示襲人和林黛玉之間有著深刻的淵源,比如第63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中,襲人抽中的花籤乃是桃花,並題有“武陵別景”四字。而全書中,桃花再次出現,卻是在林黛玉的身上——第70回,林黛玉做桃花詩《桃花行》一首,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跟桃花有關的情節,很難說黛玉、襲人的這些交集均是巧合。
最後再看襲人的名字演變,原在賈母處時叫“花珍珠”,姓“花”,有木石之意,珍珠二字又有金玉之意;其後被派送到賈寶玉身邊,則改名為“花襲人”,棄金玉,只剩木石,可見襲人與林黛玉的淵源極深。
襲人前期確實有意讓薛寶釵當寶二奶奶,甚至於經常在賈寶玉跟前說寶釵的好話,可是隨著後期木石姻緣輿論的鞏固,襲人與黛玉的關係也越來越好,甚至兩人交往甚密:
第64回,寶玉笑著挨近襲人坐下,瞧她打結子,問道:“這麼長天,你也該歇息歇息,或和她們玩去,要不,瞧瞧林妹妹去也好。”;
第22回寫,黛玉見寶玉此番果斷而去,“故以尋襲人為由,來視動靜”;
第36回寫,那寶玉一心裁奪盤算,痴痴的回至怡紅院中,正值“林黛玉和襲人坐著說話兒呢”;
第59回寫,卻說春燕一直跑入院中,頂頭遇見“襲人往黛玉處去問安”。
所以,襲人和林黛玉的關係,絕不是目前那些陰謀論所說的“襲人厭惡黛玉”,而至80回後,隨著大廈將傾的結局到來,以及寶玉婚事的臨近,襲人、黛玉等人的性情、行為、關係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動,則不得而知,因為本文只討論前80回情節,高鶚續寫後40回不在討論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