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順利推行“改稻為桑”的國策,更為了在國策推行過程中趁機斂財,“浙江巡撫”鄭泌昌和“浙江布政使兼按察使”何茂才(兩個人把控一個省,而且還都是“嚴黨”成員,大明王朝焉能不腐)為反對聲音最大的“杭州知府”高翰文和“淳安知縣”海瑞制定了周密的陷害計劃。
用“美人計”控制住高翰文,由富商沈一石負責實施,芸娘充當女主角,織造局裡的四個太監負責“拿人拿雙”。
為海瑞製造的“通倭”大案有些複雜,我們予以簡要說明:
讓災民齊大柱去找倭寇買糧(具體怎麼讓齊大柱去的,我現在也沒看明白),然後給齊大柱定一個“通倭”的罪名。然後,再讓淳安知縣海瑞前去處理,海瑞只有三種選擇:
1、將齊大柱就地正法,就能震懾淳安災民,不再買糧自救,只能低價賣田,改稻為桑就能順利推行;
2、釋放齊大柱,就能給海瑞安上一個“包庇”罪名,就能將其處死,改稻為桑也能順利推行;
3、將齊大柱就地正法以後,如果海瑞還要阻止災民低價賣田,淳安就會出現災民餓死的情況,海瑞依然會被辦。
等到高翰文被太監們“拿人拿雙”,被迫寫下“我與芸娘之事,和旁人無關”的字條,被人拿住把柄後;等到何茂才安排了齊大柱向倭寇買糧的事宜後;前日省裡沒有透過之“以改兼賑、兩難自解”的議案再次開會商議。
會議開始,與會人員都拿到了一份一字未改的議案,浙江巡撫鄭泌昌發話:
“事非經歷不知難,高府臺昨天去了織造局,兩個知縣昨天去了糧市,應該知道以改兼賑該怎麼改了,怎麼賑了吧?”
這句話在於提醒高翰文前往織造局所發生的醜事,更在於提醒高翰文如果不在議案上簽字,會有何種後果!
只是,沒等高翰文和兩位知縣回答,何茂才卻滿臉壞笑地接過話來:
“高府臺,怎麼不看哪?”
諷刺、嘲笑,一副小人得志的賤模樣!
高翰文則如此回應:
“一字未改,我還用看嗎?”
這個時候,高翰文尚不清楚鄭泌昌等人已經掌握了自己的把柄,語氣還算硬氣!
何茂才繼續:
“是一字未改,高大人是翰林出身,應該知道做文章講究不著一字,盡得風流。我現在把這八個字改一下,叫做不改一字,兩難自解。”
“盡得風流”,暗指高翰文在織造局的醜事;“不改一字,兩難自解”,這裡的兩難不再是“改稻為桑”和“賑濟災民”,而是何茂才想要的“改稻為桑”和高翰文想要的“保住清名”。
配合著放肆大笑,何茂才似乎已經勝券在握,這件很快就會打臉的案例告訴我們:不管在任何時候,都別太囂張,否則你會後悔的!
何茂才的囂張就連鄭泌昌都看不下去了,擺手示意何茂才低調以後,繼續說道:
“本院昨天和高府臺就朝廷改稻為桑的國策,還有如何在淳安、建德以改兼賑的事宜做作了深談,官倉裡賑災的糧也就夠發放三天的了,災情似火。桑苗也必須在六月趕種下去,倘若我們再議而不決,便上負朝廷、下誤百姓。”
這句話的關鍵在於鄭泌昌為反對這項議案的行為安上了一個“上負朝廷、下誤百姓”的帽子,如果高翰文不再說話,如果不是海瑞和王用汲與會,誰還會阻止?
“現在高府臺明白了實情,同意了我們這個議案,既然沒有了異議,大家就都在議案上簽字吧!”
這句話是說給在座官員和兩位知縣的,提出這項“以改兼賑、兩難自解”方略的高翰文都已經同意了,咱們就趕緊簽字確認,馬上實施吧!
高翰文並沒有按照鄭泌昌的預定計劃進行:
“一字未改,我不能籤。”
對於高翰文的反應,鄭泌昌早就在預料之中,於是,他安排了上茶,並將高翰文自己手寫的“把柄”偷偷展示給高翰文。
完了,把柄讓人家拿住了,這個字條一亮就是身敗名裂,高翰文只能拿起筆。就在這時候,王用汲站了起來,陳述了建德縣的事情以後,給出了這樣一句話:
“各位大人,你們手中的這支筆繫著幾十萬災民的性命,己溺己飢,望大人慎之!”
不講大道理,不玩官場套路,更不硬剛強懟,而是陳述詳情,喚醒在場官員的良知。“己溺己飢”,就在這個官老爺的一念之間,這句話以後,海瑞哭了,高翰文放下了筆,在場官員也都沉默了!
一看局勢馬上就要反轉,鄭泌昌趕緊站了出來,用朝廷當前的虧空實情予以反擊:
“一個小小的知縣,拿一個縣的小賬來算一個國家的大帳,居然還要挾上司不在推行國策的議案上簽字。朝廷有規則,省裡議事,知縣沒有與會的資格。來人,叫兩個知縣下去。”
只是,海瑞和王用汲都站著不動,何茂才再次出現:
“這裡到底是誰說了算,中丞大人叫你們下去,聽見沒有?”
好了,海瑞登場:
“那我們就去北京,去吏部,去都察院,最後去午門。去問問朝廷,叫我們到淳安和建德兩縣到底是幹什麼來了?”
吏部,組織部門;都察院,紀檢部門;午門,砍頭的吉祥地。這一套下來就算完整的狀告流程;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也要問個明白的威脅。
善於扣帽子的何茂才,再次展現出自己的本事:
“你這是威脅部院呢,還是威脅整個在座的浙江上司衙門?”
這句話換成白話更容易理解:巡撫大人,他威脅你,快辦他;各位領導,海瑞威脅你們呢,趕緊辦他!
自來看海瑞的反應:
“一天之膈,朝廷欽任的杭州知府兼賑災的欽使,都已經被你們威脅得話也不敢說了,我一個知縣敢威脅誰?”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告訴何茂才,你們能威脅,我為什麼不能威脅;更能告訴在座的大人們,高大人是受人脅迫的,這裡面有內幕。然後,海瑞並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直接轉向高翰文,陳述了高翰文被鄭泌昌“叫走深談”的不可能性,然後給出了一個令所有人費解的問題:
“為什麼同樣一個議案,沒有任何新的理由,你前日嚴詞拒絕,今日卻同意簽字?”
意思很明確:你就直接說清楚他們到底怎麼威脅的你吧!
完了,局勢又要翻轉,何茂才坐不住了,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喊道:
“反了!來人,把這個海瑞給我壓下去!”
“反了”,一個更大的帽子扣了過來!只是,何茂才還是不瞭解海瑞,劇中的海瑞為什麼能夠如此剛硬,毫不畏懼,甚至連嘉靖皇帝都照罵不誤?
就是因為他有三大法寶:愛民之心、無欲則剛和對《大明律例》的爛熟於心。
胡宗憲的困境,在海瑞身上不會出現,因為他只有一顆“愛民之心”,不會牽扯什麼黨派之爭,站位考慮;鄭泌昌、何茂才身上的困境,就連高翰文被人抓住的把柄,在海瑞身上更不會出現,因為他不愛錢、不愛權、不愛色,“無欲則剛”;除此之外,海瑞還對《大明律例》爛熟於心,足以應對上至內閣,下至低階官員的所有人,我有理可依,有法可依,你能怎麼著我?
對於何茂才的命令,海瑞拿出了自己的法寶:
“誰敢?大明法例,凡吏部委任的現任官,無有通敵失城,貪賄情狀,巡撫只有參奏之權,沒有羈押之權。鄭中丞,叫你的兵下去!”
有《大明律例》撐腰,誰該敢擅動海瑞?
而且,海瑞還在這裡設定了一個陷阱,沒直接回擊何茂才,而是直接說給了鄭泌昌!
海瑞的意思很明顯:巡撫大人,在你的巡撫衙門裡,何茂才越過你下令抓人,這是沒把你放在眼裡啊!
只是,鄭泌昌和何茂才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何茂才被壓制了,鄭泌昌自然要跟上:
“海瑞,不羈押你,不是本院沒有羈押之權,憑你咆哮巡撫衙門、擾亂國策,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押送京師。可本院現在要你到淳安縣去,立刻以改兼賑,施行國策。”
先給海瑞定罪,然後再給海瑞一個爭取寬大處理或者戴罪立功的辦法,讓海瑞不得不推行改稻為桑。
“賑災的糧只有三天了,三天後,淳安縣要是還沒有推行國策,以至於餓死了百姓或激起了民變,本中丞將請王命旗牌,殺你!”
用自己手中的“王命旗牌”予以震懾,逼著海瑞推行改稻為桑。
“前任杭州知府馬寧遠、淳安知縣常伯熙、建德知縣張知良,就都是死在王命旗牌之下的。”
陳列死在“王命旗牌”的三位倒黴鬼,用實際案例予以再次震懾。注意啊,我可不是隨便說說,你之前就有三個府縣官死在了“王命旗牌”下。
如果對手不是海瑞,鄭泌昌這配合緊密、步步緊逼的威脅很可能就成功了。
我們來看海瑞的回擊——先說明馬寧遠是“死有餘辜”,再由三人引來對新安江九個縣處處決口的質疑。
然後,海瑞來了一句最為關鍵的威脅:
“要是真餓死了百姓,激起了民變,朝廷要是追究起來,案情總會真相大白,王命旗牌可以殺我海瑞,可最終也饒不了元兇巨惡。”
這就是海瑞手中的法寶之一,一顆毫無雜念的“愛民之心”,有了這個法寶,海瑞才不怕死,才敢於硬剛二品巡撫。
真要激起了民變,鄭泌昌當然知道後果有多嚴重;真要徹查“毀堤淹田”的內幕,鄭泌昌更是知道自己會落得何種下場。海瑞這番話一出,鄭泌昌立馬亂了,甚至學起了何茂才的伎倆——扣帽子。
“無端捏造、誣陷上司,你知道大明律法是怎麼定罪的嗎?”
很明顯,此時的鄭泌昌已經淪落到被懟到啞口無言之何茂才的地步,辯論不過就亂扣帽子,鄭泌昌已經輸了!
海瑞不再理會已經明顯落於下風的鄭泌昌,他的目的不是辨贏鄭泌昌,而是要勸說高翰文不要在議案上簽字。於是,他不再理會已經亂了陣腳的鄭泌昌,轉向了高翰文:
“高府臺,這個議案只有六條兩百餘字,可這兩百餘字後面的實情,倘若將來形成了案卷只怕要堆積如山。我不知道你昨天遇到什麼事情,可這畢竟只是你一人之事,是冤案終可昭雪,是過錯回頭是岸,但這件事上系朝廷的國策,下系幾十萬百姓的生計。期間,波譎雲詭,深不見底,你也才來三天,倘若這樣簽了字,一步踏空,便會萬劫不復。”
“是冤案終可昭雪,是過錯回頭是岸”,如果你被人冤枉了,終會有大白天下的一天;如果你真犯了錯,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一步踏空,萬劫不復”,如果不是海瑞的這次規勸,高翰文如果真在議案上籤了字,硬在淳安、建德推行改稻為桑,逼反了災民,兼任“賑災欽使”的高翰文會落得何種下場,可想而知。
以你一人之事,一人之清名就影響了關乎朝廷國策、關乎幾十萬百姓民生的大事,海瑞這是將高翰文逼到了牆角里。你身上發生了什麼,會不會對你造成影響,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只要你簽了字就會影響朝廷國策,影響百姓民生,你的清名和性命就肯定難保。
僅憑一己之力,七品知縣海瑞,完勝二品巡撫鄭泌昌,完勝臬司衙門、藩司衙門一把手,將被人牢牢控制的高翰文拉上岸;這樣的海瑞,將來敢大罵嘉靖皇帝,我一點不奇怪!
高翰文會如何應對,鄭泌昌、何茂才又會如何對付剛硬的海瑞,我們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