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唯愛是圖》第540章 大概這就是永別
些年常聽人說,女兒的小心思從小就瞞不過母親。
但我這兒是個例外,因為我從小就沒跟我媽在一起。
我媽比陳媽媽的性格強勢獨立,能擔事兒。但傻白甜的程度是可以被生活的優越漸漸慣出來的。
於是她真信了。
一本正經地跟我八卦起馮玉的第三春。
“怎麼樣的男人啊?年紀應該不小了吧。你馮姨這一輩子也是坎坷,要是到最後真能找到一個知冷知熱的,也是好事。”
我說所以要你幫忙去看看啊。
我明天要回單位,唐緣工作也很忙的。
馮玉一個人挺孤單,但學校給的福利不去也可惜。
正好也好些年沒回來了,國內不少地方,該去的都去走走。
我媽說她去倒是沒問題,就是放心不下張章。
“七夜不是還要照顧瑤瑤麼?能顧得過來?你張叔洗澡要人幫持的。”
我說人家大夫過來診療,說不定還不讓沾水受風呢。
你就放心吧,兩天而已,總能照顧的好。
這時候,張章也出來了。
“沒事,你去吧。我又不出門,兩天而已,怎麼還能離不了人呢?”
我媽糾結了一會兒,終於點頭。
……
“你說啥,讓我老家弄堂裡的胡大夫給你繼父看看腿?”
當天晚上,我媽在家收拾東西,我找了個藉口溜出去,到夜色去找沈七夜。
聽了我的要求,他看我的表情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下降頭了。
“那胡老爹都快九十了,以前打鬼子的時候,他跟著一個老軍醫,學了點推拿術,後來又跟著跨過鴨綠江,去朝鮮戰場……子彈打壞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也不太好使。”
“他一輩子沒娶過妻,也沒有兒女。老了以後,養過幾條狗,都是我給送去的。”
沈七夜說,他說是大夫,但也就會弄點跌打損傷胡亂敷一敷。
小巷子裡的店面立了個醫館的招牌,日常麼都是靠街道補貼,國家發的撫卹。
那醫館根本不掙錢,因為他也不大收錢。
早些年的時候,人都沒那麼金貴。誰家小孩子扭了腳,誰家老太太閃了腰,都是胡老爹給錘巴兩下。
實在治不好的,他一般都叫你去醫院。
“不過,老爹討厭鬼子洋鬼子倒是真的。畢竟是上過戰場的嘛。”
我說我就是因為聽說過這事,才想了這麼個主意的。
“韻姐,你到底是想幹什麼啊?”
沈七夜警惕地彎起桃花眼:“我家瑤瑤就要生了,陳望人還沒回來呢。你可別搞事情。胡老爹那是英雄人物,一身功勳章呢。”
“我就是走個過場。”
我說,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我媽不太信中醫,我跟她商量麼,她怕折騰張叔,不樂意。於是我這才想趁著我媽跟朋友出去兩天,把人找上家門看看。沒事,就看個診。”
顯然沈七夜還是不太相信我:“看中醫也不用找胡老爹啊。那麼多三甲醫院裡都有中醫專家門診。你要掛不上號,我叫小弟去給你排兩個號。”
“七夜,你就聽我的吧,明天一早把胡老爹接過來。對了,你給他換一身看起來就特別業界大咖的行頭。”
沈七夜差點笑翻過去,“老爹平時就穿的像個剃頭匠似的,怎麼上你家看病,還要提供人設皮膚解鎖麼?”
我說我的意思是,稍微像點專家。
“比如,人民的名義裡面高育良那身從來沒換過的毛衣,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韻姐你最近是不是缺錢?”
沈七夜的腦回路也是非常清奇的。
“你是想找個托兒,然後騙你繼父醫藥費?跟他說是專家,然後一次收他幾千幾萬?韻姐,你這也太不厚道了,你繼父對你不錯啊,那麼大的房子上千萬給你說買就買,你至於差這幾個錢麼,要多少我先借你。”
自從姜晏深死後,我還是第一次發自內心有過想笑的衝動。
真不愧是沈七夜……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怎麼可能啊!”
我說你就先聽到我的行麼?我什麼時候做過不靠譜的事。
有坑過你,害過你麼?從來都是你惹麻煩,我跟陳望後面跟著給你收拾好伐?
“那行吧。”
沈七夜撓撓頭,“反正真話你不肯說,假話麼你編了半天現在也沒那麼容易騙到我了。不過我說真的,你要說胡老爹是個專家,也不算名不符實。他有招絕活,就是隻要一摸,就知道你這塊骨頭那塊骨頭的,哪裡有傷哪裡有挫。哪怕只是很細微的,甚至年代久遠的。比X光都準,但問題是,他不會治哈哈哈。”
……
我媽臨出門前,在冰箱裡備好了三天的食物。
都是切配好的半成品,她吩咐我說,早上上班之前可以把飯做上,把菜炒好。
這樣張章中午晚上都可以自己惹一下。
“還有那個什麼胡大夫的,他在不在這兒吃?到時候麻煩七夜了,不行就叫點外送。要好的餐廳的哦。可千萬別點披薩炸雞,讓人家老大夫看到西式快餐,說不定會不高興。”
我看著我媽忙裡忙外,心裡十分難過。
她可太好騙了。
我這麼漏洞百出地折騰,她居然信這麼深。
那麼同樣的,在跟張章在一起生活的二十多年裡,她又忽略了多少看清這個枕邊人的真面目的機會?
我慶幸我們是真傻,千萬不要是裝傻。
真傻的結果,不過是最後痛定思痛的那一下子。
裝傻的話,那這二十多年來,她得多痛苦呢?
“這個針線我也得帶上。”
我媽抓了一團絨線,胡亂塞進一個袋子。
她說現在呆在家也沒事,我不讓她看霸總,她就弄了點毛線,說張叔要過生日了,想給他織件羊絨坎肩。
S市的冬天特別冷,陰冷陰冷的。
不像在美國的郡縣house,家家都有壁爐。
這邊空調不舒服,南方又沒有暖氣。
五六十歲的人了,過生日還這麼有儀式感。
但我心裡是十分難受的。因為我知道,我媽織的這件毛坎肩,張章永遠也沒有機會再穿上了。
甚至,這也極有可能是他們的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