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種菜這件事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從小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我面對「種菜是中國人的種族天賦」的調侃時心裡毫無波動——會的是上一輩人，和我沒啥關係。奶奶們經常種點蒜、小蔥、蒜苗、香菜調味，即取即用，快捷又持久。要是輪到我，我還得問一句，蒜苗和蒜到底有什麼關係。
聽上去是笨了點，但也是事實。
▲ 最好種的蔬菜之一，半個月就能成熟. 圖片來自：YouTube Daily Harvest USA
好在一次隔離在家就能讓你明白，種點小菜沒那麼難。那是物資匱乏時期的慰藉，是沒事幹的特殊選擇，是一種生活的另類狂歡。
正所謂，天晴了，隔離了，我覺得我自己又行了。
一夜爆紅的種植機，有的品牌消失已 6 年每當一個人非主觀選擇在家呆幾個月，很多普通甚至冷門的消費品就會爆火一輪。上一次，Switch + 健身環的組合成為了疫情隔離的頭號網紅，這一次是種菜機。
唯品會的資料顯示，今年智慧種菜機備受關注，相比於去年第四季度的銷量，2022 年第一季度種菜機的銷量增幅高達 30% 以上，其中來自 90 後、95 後的智慧蔬菜機的訂單增幅遠超其平均水平。
淘寶的資料也是一樣，增長沒話說。相比去年，同期增長超 200% 的智慧種菜機就是一季度的網紅單品。
▲ 智慧種菜機
但這個品類也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品牌多，但是缺少知名又大眾的品牌。在電商平臺逛了一圈，你能看到一堆沒有任何標誌的種植機。這就像沒有蘋果 logo 的 MacBook，沒有老花圖案的奢侈品包袋，沒有任何創新包裝的茶飲，看上去就不怎麼讓人放心。
菜多多可能是其中最突出的例外，白綠配色，引人注目。不過它之所以能成為一眾在售種植機中最讓人安心的存在，還是因為它歸屬於大品牌海爾，還在電視劇《歡樂頌 2》中亮相過。
▲《歡樂頌 2》中的菜多多
在京東已經下架的網頁裡，你能看到海爾菜多多水培種植箱的介紹——不足 1 平米，智慧光照、控溫、送氧，還能手機遠端操控，滿足大家對於智慧種植機的所有想象。
唯一的遺憾是，它已經沒辦法從官方渠道買到了。
儘管我在電商平臺能看到售價 598 的菜多多種植機，但海爾卻對愛範兒表示，我們搜到的產品並不是他們上架的。「這款產品 2016 年後就沒有再推出了，電商平臺上搜到的產品不是我們上架的，我們會和平臺溝通下架這款產品，感謝提供線索。」
▲ 已經下架的菜多多種植機
這是真正的，採訪未半而中道崩殂，還讓正在售賣菜多多種植機的店鋪意外暴露的故事。
但這件事至少告訴我們，種植機的生意沒那麼花團錦簇，否則海爾不會在 2016 年就叫停這款產品了。
相似的產品，不同的時間。
或許，只是時間不對？
▲ 宜家家庭水培蔬菜種植產品 Krydda/V xer，如今已無法在官網中搜到
小米有品在這件事情上更有發言權。
2018 年初，一家致力於植物工廠室內種植整體解決方案研發、生產、銷售與服務的公司出現了。而在中國使用者在家隔離時間最久、規模最大的 2020 年，這個公司也走入了小米有品的視線。
小米有品基於使用者需求發現了這個品牌，被封閉在家仍可以用它輕鬆種菜的概念所吸引。在內部看來：「它放在家裡任何位置都可以，是真正可以實現在家種菜的產品。」
因為這些特性，這個叫做小綠弟智慧生態種植機的產品於 2020 年在小米有品 app 上完成了眾籌。接下來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宣傳推廣。而在微博的官方平臺，小綠弟最後一條內容更新是在 2021 年 1 月。
▲ 這款種植機目前仍在小米有品 app 售賣
到了 2022 年，又有了很多新品牌、新品類的產品，它們又和原有的產品有點不一樣。
光合未來的小菜板就是其中之一。它不像之前的種植機還可以控光、控溫，它的設計更多是在控「土」。當然也不是真的土，這個小菜板的賣點在於無土栽培不掉渣，也不需要花費農藥，可以避免蟲害問題，享受種植的樂趣。當然，小菜板個頭小了不少，價格對比動輒過千的種植機也便宜些。
上面提到的三個品牌和三個產品當然不是在家種植的全部。
▲ 售價 120 的小菜板種植的蔬菜
2017 年倫敦設計節現場宜家就展示了自家廚房農場，這個叫做 Krydda/V xer 的系列同樣是 LED 照射、水培種植，但你今天在宜家官網搜不到任何結果。LG 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它們在 2020 年的 CES 釋出了家用種菜機，它長得像多開門的冰箱，透過調節箱內的溫度，複製更好的室外種植條件，但這依然是你買不到的產品。
大公司做了不推出，或者推出了也只有很短的活躍期。
▲ LG 的種植機
它們為什麼這麼對智慧種菜機，難道是不想用它賺錢嗎？
或許是因為，想要把它賣給那些願意在家種菜的人，比想象中更難。
種菜不夠嘎嘎吃，養貓種竹搞生菜在沒辦法走出小區前，養了兩隻貓的醒醒就曾被種菜機「種草」過。
她在小紅書看到了種菜機的相關介紹，年產量 300 斤一度讓她很動心，但評論區也讓她迅速完成了種草到拔草的過程。「評論說會長蟲啥的，然後還會被貓狗糟蹋。冷靜下來一想，年產量 300 斤，平均到一天一斤都不到。」
這是使用者真實評論的勸退，但現實世界的變化又讓她有了點不同的想法。醒醒所在的小區就在中風險地區，小區從這周開始就只進不出了，每天都能吃到綠葉菜對她來說成了非常有誘惑力的選項。
▲ LG 種植機內景，可以培育較多綠葉菜
醒醒表示，小區封閉之後，她就感覺想擁有綠葉菜是最難的。儘管在封閉前透過平臺買了大量的綠色蔬菜。但在囤積的食材中，綠葉菜也會是最難長時間儲存的物資。
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她還是沒有購置種植機的計劃。一是因為快遞也進不去，可能解封才能收到；二是因為種植機蔬菜長得慢，跟不上需求。
在上海已經被封了兩個月的食鐵怪對此深有感觸。她的朋友圈都是種菜人，種各種植物的都有，甚至還有種草莓的，她自己在這種種菜浪潮中也跟風種了點韭菜和生菜。但她很直接地表示：「種菜也就圖一樂，主要還得靠團購。」
從上海封城開始，食鐵怪差不多就開始種菜了。兩個月的時間裡，她種的韭菜「一茬又一茬，可成功了」。不過種得成功和轉化為食物也是兩碼事，家裡的小花園畢竟施展不開，種植面積有限，想要天天吃自己種的菜依舊很難。
▲ 沒辦法走出家門的食鐵怪在家種竹子
從開始種菜到現在，能親自品嚐自己勞動果實的機會也並不多。到現在為止，食鐵怪吃了兩次韭菜、三次水培生菜，土裡種植的生菜長得最慢，只吃了一次。對她來說，這段種植經歷讓她對植物生長速度有了更多的瞭解：水培生菜 > 種植韭菜 > 種植生菜。
在食鐵怪看來，種菜目的性沒那麼強。要想靠自己種的菜養活自己，她恐怕餓死了。只是在沒辦法走出小區，甚至連天台都不能遛彎的情況下，種菜給她提供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樂趣，那是 KTV、線下劇本殺不能給予的平靜。
▲ 食鐵怪種的韭菜
種菜之餘，她還從外面撿了竹子回來種，現在竹子已經快長到了二樓。在家隔離期間，種菜、逗貓、養竹子，都算她的娛樂活動。不過她也很誠實，表示解封之後，應該就不會種菜了。
隔離期裡，種菜是一種解壓活動。哪怕知道這些菜你也吃不飽，看著綠色的韭菜苗蹭蹭長對於還需要搶團購的隔離人來說是一種慰藉和安撫。
但這種狀態並不會持續很久。
當隔離的狀態解除，菜苗們的對手就是兩小時內保證送達的社群團購；是土豆都切成絲，調味品姜蒜都已經切開分裝的預製菜；更進一步，是動動手指一小時就能吃到的熱騰騰外賣。
▲ 食鐵怪的水培生菜在外賣面前缺少一點競爭力
隔離結束，或許有人真的能在這種種植經歷中找到心靈的平靜，在未來的生活中繼續種植。但大部分人會更像戀愛經歷中最討厭的「前任」一樣揮手道別：「我們的緣分結束了，我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從此水不換了，土不翻了，最終還是點外賣了。
在家種菜，帝王享受面對快節奏的都市人，期待他們會持續愛上種菜並不現實。但種菜機依然是有意義的，它給每一個使用者提供了一種皇帝般的體驗。
中國古代的皇帝都有親自下地「勸農」的習俗。其實也就是在眾人面前親自種地，告訴你種地很重要，可不能荒廢。
但皇帝的種地和普通的農人也完全不同。農人種菜不會搭建巨大耕棚供你休憩，也不會有人特地給你的田放篩過的細土，以便讓皇帝犁起來能省些勁兒。
▲ 勸農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今天體驗的種植機和以前的「勸農」差不多，讓我們擁有了皇帝般的體驗。
非優良的種子、極端天氣的變化、病蟲害、頂著日曬勞作……原先種地那些旱澇不保收的痛苦，你幾乎都沒有體驗到。你體驗到的是溫和體驗優良版的農業。只需要發種子，培育它，適當的換水，就能夠享受種植的樂趣——看著自己培育的幼苗一天天茁壯成長。剩下的溫度、溼度、病蟲害什麼的，交給種植機解決就好。
真正的種菜是為了生計，而你是為了生活。
▲ 已經下線的菜多多也能讓你像皇帝一樣種菜
種植機就像現在的烘培體驗課、插花體驗課、油畫體驗課等不同體驗課程一樣，它賣給你的是一種體驗服務。你不需要洗碗、打發、篩選花材，更不需要十年如一日的練習基本功。只要花錢，體驗課上你就可以擁有一份提純版的愉悅體驗。
體驗之外，種植本身也是一件有教育意義的事情。
一十一建築設計工作室給深圳設計的「南園綠雲」屋頂花園，也是讓使用者體驗種植的一種方式。作為全國首個城中村屋頂花園，市民可以租下責任田，這些責任田由公寓進行管理維護。當然，你也可以經常來看看，上手照顧它，或者帶孩子來認識不同的植物，去探尋整個植物的生長過程。
▲南園綠雲. 圖片來自：©吳嗣銘 yehyehyeh 創新社
和它有類似作用的還有香港的屋頂花園。這是社會性企業屋頂共和國的嘗試，他們在香港廢棄的停機坪、公共露臺上種菜，為市民開設蔬菜種植培訓班。屋頂共和國運營團隊就曾對 yehyehyeh 創新社表示：
我們希望豐富的有機農業實踐知識不會隨著這一代人而消失。
▲屋頂花園
事實上，讓你體驗種菜，教你種菜這件事可能才是種植機生意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很多的種植機其實從一開始也不是給成年人準備的。小綠弟智慧生態種植機就對愛範兒表示，它們想象中的目標使用者包括一二線城市使用者用於家庭種植；花草種植愛好者可以在不同空間進行種植；教育機構也能把它作為生態教育很重要的組成部分使用。
在被問到是否會改變產品和孩童教育的定位時，小綠弟則給出了堅定的回答——不會。
生態教育是孩子教育學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走進自然，瞭解植物的生長奧秘，一起探索生命的成長曆程，可以提高孩子的觀察、動手、學習、思考等多種能力，還可以促進親子互動，提高產品本身的附加價值。
▲ 小綠弟的種植機宣傳
對於今天的都市人來說，種植機是最有趣的教育體驗儀器，讓成年人和小朋友都能感受種植的快樂，學會珍惜糧食。
從小時候的「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到「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你只需要一個種植機。
這是更有教育意義、降低困難程度、提供更多種植樂趣的「新時代教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