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望海潮》姊妹篇，寫盡大宋繁華盛況，是千古佳作卻少有人讀

宋朝，無論是經濟還是文化，在當時都處於世界首屈一指的水平。宋朝經濟富足，也可以算是國泰民安，在這樣空前富足的時代中，屹立起了一座座興旺發達的都市城鎮。這些都市在大宋的版圖上星羅棋佈，各自擁有其獨特的魅力。

描寫都市繁華的景象，是柳永詞在題材上的新拓展，如果說李白是盛唐氣象的描繪者，那麼柳永就是宋代承平氣象的代言人。比如，他最著名的詞作之一《望海潮·東南形勝》，境界開闊，意象密集，不僅卷軸式地描繪出古杭州的無限風光，還反映出大宋盛世的安樂與和諧，藝術成就極高。陳寅恪曾談及說：“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千載之演進，造極於趙宋之世。”宋人“甘其食，美其服”，過著精緻的生活，這種對精緻化生活的追求，從柳永《望海潮》中可見一斑。柳永柳永詞對歷代都城文學的研究意義極大，漢唐詩賦多著重刻畫都城的空間特徵，而柳詞多著力表現時間特徵與親身感受。柳永浪子形象廣為人知，作為身處其中的市井詞人，他以最自然、最真實的方式，展示出了自己與戀人的相思情愁，更記述了繁華都市中的千姿百態和平凡的日常生活，他的詞也為城市留下最為生動的寫照，《望海潮》中“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流傳至今，膾炙人口，成了自宋代以來，人們對杭州城市印象的定格，這足以展現柳永詞作的魅力和影響力。

下面這首詞，描繪了宋仁宗時期繁榮的都市景象，是當時城鎮風貌、社會風俗的藝術實錄，與描寫杭州美麗與繁華的《望海潮》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說是姊妹篇。破陣樂露花倒影，煙蕪蘸碧，靈沼波暖。金柳搖風樹樹，系彩舫龍舟遙岸。千步虹橋，參差雁齒，直趨水殿。繞金堤、曼衍魚龍戲，簇嬌春羅綺，喧天絲管。霽色榮光，望中似睹，蓬萊清淺。時見。鳳輦宸遊，鸞觴禊飲，臨翠水、開鎬宴。兩兩輕舠飛畫楫，競奪錦標霞爛。罄歡娛，歌魚藻，徘徊宛轉。別有盈盈遊女，各委明珠，爭收翠羽，相將歸遠。漸覺雲海沈沈，洞天日晚。小注：鸞觴禊[xì]飲，與群臣舉杯共飲；鎬[hào]宴，出自《詩經·小雅》“王在鎬，豈樂飲酒”，指皇帝大宴群僚的宴會；舠[dāo]，指形如小刀形狀的小船。

上片起句“露花倒影，煙蕪蘸碧，靈沼波暖”，描繪了金明池的優美景象，春日微風和煦的早晨，池中清晰的倒影出含露的鮮花，籠罩在一片淡淡霧靄中的青草，挨著池中的碧水，連池水彷彿都是暖洋洋的。這裡的“靈沼”其實是指大宋瓊林苑中的金明池。開頭三句景色如畫，詩人彷彿置身於和煦清新的春日清晨中，充滿美感，為全詞奠定了明亮清新的基調。清葉夢得《避暑錄話》曾評價“山抹微雲秦學士，露花倒影柳屯田”，可見這三句是何等的膾炙人口。

緊接著，寫完自然景色之後，繼續寫池上的人工勝景，“金柳搖風樹樹，系彩舫龍舟遙岸；千步虹橋，參差雁齒，直趨水殿”，岸邊柳枝搖曳，樹上繫著彩舟龍船，仙橋似飛虹之狀，凌波而起雄跨池上，直通水殿。再接著，著重寫金明池上人們遊樂的場面，“繞金堤、曼衍魚龍戲，簇嬌春羅綺，喧天絲管”，在柳堤旁，上演的戲種類繁多，歌舞伎人羅綺成群，音樂聲熱鬧喧天。這幾句繪聲繪色地渲染了金明池上繁華熱鬧的景象。上片最後總結道“霽色榮光，望中似睹，蓬萊清淺”，詞人充分發揮想象，對所看到的景色進一步昇華：放眼望去，池水清澈、霞彩滿天，彷彿讓人覺得到了蓬萊仙島之上。

下片寫皇帝臨幸金明池並賜宴群臣、君臣共同觀看龍舟競渡奪標的景象，“兩兩輕舠飛畫楫，競奪錦標霞爛”，數葉扁舟如在畫楫上游蕩，龍舟雙槳飛舉，奮力奪標，就像彩霞般爛漫。“罄歡娛，歌魚藻，徘徊宛轉”，寫群臣讚揚天子、唱贊太平盛世，“別有盈盈遊女，各委明珠，爭收翠羽，相將歸遠”，佩帶著明珠的年輕漂亮女子，爭著去拾河岸邊的翠羽，之後歡笑著漸漸走遠，曹植《洛神賦》中有“或採明珠，或拾翠羽”的佳句，年輕女子用明珠贈與所愛，或者以翠鳥的羽毛裝飾自己，這裡化為己用，生動傳神。

下片以“仙境”作結，和上片結尾寫蓬萊仙島遙相呼應：“漸覺雲海沈沈，洞天日晚”。傍晚時分，雲海瀰漫，殿臺樓閣漸漸籠罩在暮色之中，彷彿置身於神仙居住的洞府，把汴京金明池上繁華景色的讚頌推到了頂點。全詞盡情描寫，充分刻畫，首尾照應，描寫“細密而妥溜”。這首詞，可以說柳永將他在都城遊蕩的所見所聞都寫入了詞中，將北宋都城圖景、人民的生活和情調出色地展現了出來，描繪了一幅幅眾生百態的城市圖景，堪稱宋代承平氣象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