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銀燕第一次接受紅星新聞的採訪是在7月14日下午，她仍然在努力“自救”，但話語中難免帶上了些微悲觀的情緒。
7月14日晚，文旅部官網釋出通知：恢復跨省（區、市）團隊旅遊。
“我看到這個通知就很激動！現在朋友圈已經被刷爆了，然後各大平臺的行業群都在‘轟炸’，我立刻讓辦公室的所有人發廣告。之前我們一直做好準備，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牟銀燕當晚告訴紅星新聞記者。
恢復跨省團隊旅遊的利好訊息在朋友圈廣為傳開
從1月24日到7月14日，在漫長的173天裡，旅遊行業到底經歷了什麼？
突然摁下“暫停鍵”的旅遊業
每天正常上班，基本沒有顧客
1月24日，文化和旅遊部辦公廳釋出緊急通知：即日起，全國旅行社及線上旅遊企業暫停經營團隊旅遊及“機票+酒店”旅遊產品。
旅遊業彷彿是突然被摁下了“暫停鍵”，第一時間，從業人員們來不及有太多情緒，他們首先要應對的是海量的退訂單。
一般來說，旅遊的訂單還涉及到線上旅遊平臺、航空公司、酒店以及其他供應商，而處理這些退訂單需要時間進行溝通。
在疫情期間，部分旅行社先行將退款墊付給了遊客，比如牟銀燕經營的旅行社——成都中國旅行社有限公司匯智分社（心怡假期）。
“因為我們是要長久地做，所以先把退款墊付給了客人，但現在，有的款項還沒有結款給我們。”牟銀燕告訴紅星新聞，上半年她經營的旅行社虧損已經超過100萬元，其中管理費、人力和辦公地點的成本佔據了大頭。
事實上，不僅僅是旅行社受到影響，就連旅遊的衍生產品也難以躲過去，比如遊客們出境旅遊時會使用到的隨身WIFI。
某隨身WIFI品牌的工作人員告訴紅星新聞記者，隨身WIFI大多是出境遊的遊客租用，在旅遊業停滯後，他們的部分網點在2月關閉，直到4月左右才重新開啟營業。
“我們現在每天照常到機場網點上班，但客流量完全沒法和去年7月比較。以往的7月一般是出境高峰期，每天都很忙，但現在基本上沒有人。”該隨身WIFI品牌的另一工作人員告訴紅星新聞記者。
在旅遊行業的至暗時刻，國家相關部門也出臺了一系列的措施。2月初，文化和旅遊部決定向旅行社暫退80%旅遊服務質量保證金（以下簡稱“保證金”）。
有旅遊業內人士向紅星新聞表示，一般國內旅行社的保證金是20萬元，國際旅行社的保證金是120萬元。在退還80%的保證金以後，能幫助旅行社撐過一段時間。
同時，多個省市也出臺了關於旅遊行業應對疫情影響的相關措施。比如成都，除了落實保證金的暫退外，還推出了包括稅款免減緩繳、加大租金補貼、降低用水用電等措施。
旅行社的“花式”自救：
賣特產、賣保險，甚至考慮賣辦公室
在旅遊業停滯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大多數旅行社的工作重心幾乎都變成了：培訓。
以紅星新聞記者瞭解到的成都某旅行社的狀況來看，從2月到4月，該旅行社的員工們先後經歷了業務培訓、語言培訓以及法律培訓等。
只是，再一次又一次的培訓結束後，旅遊行業的狀況仍然沒有好轉，旅行社不得不開始考慮“自救”。
“很多人可能想說‘我等一等’‘看誰會來救一下我’，那其實不現實，真的只能靠自己。我不可能像有的人那樣坐在那裡等。我隨便想點辦法也能熬過去，自己養活自己，對於這點我還是有信心的。”牟銀燕告訴紅星新聞記者。
從旅遊業摁下“暫停鍵”至今，牟銀燕和她所經營的旅行社已經嘗試了各種自救辦法，從組織員工賣特產，到個人去嘗試賣保險，每一步都在努力為旅行社“回血”。
旅行社員工賣特產自救，圖由受訪者提供
其中，賣特產沒有任何利潤進入旅行社，90%的利潤讓給了門店的的同行，剩下的10%都給了員工。但是，在牟銀燕看來，這是一箭雙鵰的雙贏局面。
旅行社和實體門店（旅遊推介門店）是合作關係。
用牟銀燕的話來形容這種關係，旅行社相當於是批發商，線下門店是零售商，當旅行社開發出一個旅遊線路後，實體門店會向諮詢的遊客進行推薦，跟團後再由旅行社進行執行。
“賣特產主要是讓員工有事情可以做，也正好和門店有一個聯絡。如果一直不聯絡，等到旅遊市場恢復了，可能就把我們忘了。”牟銀燕說。
除了組織員工賣特產、加盟電商平臺做分銷代購以外，牟銀燕個人還嘗試了賣保險，“這是以我個人名義在嘗試，目前分銷代購和保險這兩塊的收益還可以，但還是維持不了公司的開支。”
牟銀燕甚至考慮賣出自有的辦公室。“我們的辦公室是辦貸款買下來的，上個月空著的那間租了出去，稍微多了一點收益，但還是太少了。如果有人買，而且價格合適的話，我還是考慮把它賣掉。”
恢復省內遊以後：
利潤低，且難以擠入原有市場
在熬到3月中旬後，國內旅遊業逐步轉入防控型復工新階段，多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旅遊企業恢復了轄區內的旅遊業務。
其中，旅行社及線上旅遊企業可組織開展本地遊、周邊遊、省內遊業務,但暫不得經營跨省、跨境的團隊旅遊業務。
不過，對於部分旅行社來說，即便省內遊業務已經可以開展，但是困難仍然存在。
紅星新聞記者獲悉，國內的旅行社主要做的業務大致可以分為三類：出境遊、國內遊（跨省遊）以及省內遊，單個旅行社一般專攻一項。
牟銀燕所經營的旅行社過去長期都專注於國內的跨省遊。在省內遊恢復以後，她所在的旅行社一直沒有進入這個市場。
“省內遊除了老人會跟團，其他遊客大多是選擇自駕。而且，省內遊的旅遊線路原本就有旅行社在做，他們拿酒店、門票一類的資源比我們更有優勢。我們現在進入（省內遊市場）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需要一個轉型的過程。”牟銀燕說。
“而且，省內遊的利潤很低，但如果有量的話也還不錯。”按照牟銀燕的計劃，她原本正在考慮是否進入省內遊的市場，“有好的資源就開（團）。”
而四川省中國青年旅行社有限公司九龍分社所經營的旅行社過去長期專注境外遊，其總經理欒進告訴紅星新聞，按照當前全球的疫情發展情況，他預估出境遊難以在短期內恢復，目前他所在的旅行社已經開發了部分省內遊的旅遊產品。
“利潤薄得很，就是讓員工有事情做而已。公司還是虧著的。”欒進告訴紅星新聞。
一名旅遊業內人員向紅星新聞透露，省內遊的利潤很低，能從一個遊客身上獲得10元利潤已經不得了了。
跨省遊終於恢復
業內迎來一場及時雨
過去，牟銀燕所經營的旅行社主要做國內跨省遊，尤其是涉及到大西北、西藏、廈門和廣東等的旅遊路線。其中，西北等地正處於旅遊旺季。
“從6月份開始，諮詢的遊客逐漸多了起來，大概是往年這個時候的10%，但是因為跨省遊沒有開放，所以很難定下來。那遊客可能就自己過去、訂車訂房，就不經過旅行社了。”牟銀燕說。
這是7月14日下午牟銀燕第一次接受紅星新聞的採訪，當時她仍然在努力自救，但話語中難免帶上了些許悲觀的情緒。
“（我在想）以後旅行社這種形式是不是就要消失掉了？現在遊客好像拋棄了旅行社，他們不是不敢出去或是不出去，而是他們繞過旅行社自己出去玩了。”牟銀燕對紅星新聞記者說，她在看到旅遊景點的遊客很多後一度很懷疑。
而就在牟銀燕說出這番話的6個多小時以後，救命的“及時雨”來了。
7月14日晚，文旅部官網釋出通知：恢復跨省（區、市）團隊旅遊。
“我看到這個通知就很激動！現在朋友圈已經被刷爆了，然後各大平臺的群都在‘轟炸’，我立刻讓辦公室的所有人發廣告。之前我們一直做好準備，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牟銀燕當晚告訴紅星新聞記者。
旅遊業從業人員調侃式地發朋友圈
“因為一直在準備著，我們家的戰鬥力應該會立刻恢復。”牟銀燕稱，在未來的幾天，旅行社打算推出一個特惠產品，先吸引流量、吸引眼球，等到當地的檔案政策一發，立刻就可以推出。
根據文旅部檔案的具體通知，各省（區、市）文化和旅遊行政部門在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的前提下，經當地省（區、市）黨委、政府同意後，可恢復旅行社及線上旅遊企業經營跨省（區、市）團隊旅遊及“機票+酒店”業務。
“希望很快有公文出來。”牟銀燕說。
紅星新聞記者 袁野 楊佩雯 實習生 陳茉菡
編輯 鄧凌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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