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坚持不懈人定胜天”的寓意本来就是后人附会的。
断章取义的行为都是耍流氓,愚公移山并不是单独的一篇文,而是道家经典《列子》(《冲虚至德真经》)第五卷《汤问》这篇文里的一段话,而《汤问》这篇文,通篇都是万事万物,有极无极,物之巨细修短同异的讨论,是相关道家哲学思想的思辨。而愚公移山这一段,是关于“以天地为一朝,亿代为瞬息。”的时间观之辩,压根和“坚持不懈”没有一丁点关系。
看愚公这一段的上下文就知道了,愚公这一段的上文是商汤问夏革:事物的大小,长短,同异是如何体现的。夏革举了好几个例子,第一个例子是说事物的大小,先说了龙伯国人钓走了驮着海外仙岛的大鳌,造成员峤和岱舆两座仙山沉没于大海,亿万仙人流离失所,对比了僬侥和诤人非常小来说明大小之辩。接着讲了以五百岁为一季的冥灵和八千岁为一季的大椿树,对比朝生夕死的菌芝来说明时间的长短。然后讲了鲲和鹏本身的相互变化,对比因为观察者自身状态的变化而显得不同的焦螟来说明事物的同异。最后得出结论,事物有各自存在的状态,观察者局限于自身的状态而无法确切的知道其他事物的大小长短和同异。(“生皆全已,分皆足已。吾何以识其巨细?何以识其修短?何以识其同异哉?”《列子 汤问》)
接下来就举了愚公移山的例子,通过愚公和智叟的对比来说明时间观不同的人对于世界认知的不同。历来各家的注、训、解也都写得很明白,这段的实际含义是:愚公的时间观尺度很大,是一个“以天地为一朝,亿代为瞬息,忘怀以造事,无心而为功”的合乎道的人(晋 张湛《列子注》中对愚公的注解,按照考据学的观点张湛是《列子》一书的实际作者),这句话意为在愚公看来:“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这件事在夏革所言的“无极无尽”的宇宙里,只是一瞬间的事,即万亿代子孙来移走大山不过是一瞬息的事,而智叟是一个“期功于旦夕”(晋 张湛《列子注》),只能看到人的一生这样一个无比微小的时间尺度的俗士,其所见无异于朝生夕死的菌芝眼中的世界。以此对比体现出愚公契合于道,智叟累乎于形的道家思想。最终作为“天”的代表的“天帝”出面派神挪走大山,回归了道家“合于道,顺于天”的理念,“帝感其诚”的“诚”指的并不是被什么坚持不懈的精神的感动,而是指天帝对愚公合乎于道,不惑于物的时空观的赞赏:“去其有形之弊,帝感其诚者,造乎不形之妙。”(宋 政和,见《冲虚至德真经四解》)。
通篇和“做事有毅力,有恒心,坚持不懈,不怕困难”没有丝毫关系。之所以被误解显然是望文生义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