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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二世元年七月到大泽乡起义,到秦二世二年十二月被车夫庄贾杀害,陈胜满打满算,也就折腾了五六个月。从九百人迅速发展到百万大军,而这百万大军又迅速土崩瓦解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陈胜之所以众叛亲离兵败如山倒,最后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干掉,也就是因为他做错了两件事,这两件事暴露了他一个致命的弱点,证明了小家子气的领导是成不了大事业的。
在讲述陈胜做错事之前,我们先来解释一个问题:为什么从秦二世元年到秦二世二年十二月只有五六个月而不是一年零五六个月?那是因为秦朝的日历跟我们今天不一样,他们是每年十月算一年的开始,陈胜起义两个月就到了秦二世二年,这一年又过了三个月就是十二月,所以加起来就是五六个月。
按理说当时天下已经“苦秦久矣”,有个人挑头要推翻暴政,自然是一呼百应的。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功打了五个县城,就拥有了“车六七百乘,骑千馀,卒数万人”,而这些士卒基本都是英勇善战的秦军职业战士(驾战车、骑无鞍马,都是技术活儿),装备也很精良。而且四方响应的人也是相当的多,“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也就是分散在各地而且归陈胜领导的“反秦独立团”数都数不过来,最大的一支有“车千乘,卒数十万”。这样算下来,说陈胜有百万大军,都是保守的估计。
但是百万大军为什么连章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郦山徒、人奴产子生)都打不过呢?原因是秦始皇制定的规矩还在发挥作用。那些奴隶、罪犯,只要在战场上杀敌立功,马上就能转变身份,不但罪行全免,而且还能分房子分地分女人,翻身农奴把歌唱。而陈胜的部队因为领导太小家子气,已经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归根结底,还是陈胜做错两件事,寒了大家的心,让部下人人自危。当时的情形可以套用现在的一句电影台词:“老朋友被干掉了,合作伙伴也被干掉了,都干掉吧,说上哪天就轮到咱们了!”
陈胜给人打短工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到现在还被人们津津乐道:“苟富贵勿相忘。”那话言犹在耳,他的老伙伴们没有忘记,但是已经自立为王的陈胜,却早已把那些苦哈哈同伴忘到脑后去了。
有一天陈胜的王宫前来了一个农民,自称是陈胜一起打短工的伙伴。但是门卫说什么也不信:“我们大王英明神武天赋异禀,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泥腿子朋友?不赶紧滚蛋就让你矮一尺(斩首)!”这时候正赶上陈胜坐着驷马高车前呼后拥地出来了,那个老伙计就大声喊陈胜的小名,陈胜当时还没有眼花耳聋,居然认出了这个一起打工的“朋友”,并且把他带进了自己的王宫。
那老伙计跟陈胜一样,也是一个乡下人,没见过啥世面。看着陈胜富丽堂皇的宫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夥颐!涉之为王沈沈者!”陈胜还没反应过来,身边溜须拍马的一帮人不干了:“这乡巴佬每天说大王过去的事情,有损您的光辉形象!”陈胜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对这个“没规矩的老朋友”也挺反感:“那就把他宰了吧!”那个老伙计也没白被杀,留下一个成语“夥涉为王”,跟后来的“沐猴而冠”意思差不多。
除了留下一个成语,陈胜杀老伙计还有一个更大的影响:“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这就有点众叛亲离的意思了。但是高高在上的陈胜根本就不在乎,又任命了硃房、胡武等一批人搞监察工作,手下将领动辄得咎人人自危,有时候陈胜还亲自出手对付有功的将领,并且是不需要证据,也不通过审判,说杀就杀(弗下吏,辄自治之)。
还没成功呢,就开始屠戮功臣,而且这屠刀最后还砍向了自己起家的合作伙伴,“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的吴广。可以说,没有吴广帮助陈胜制造“鱼腹丹书”“篝火狐鸣”,并且第一个动手杀人夺剑,陈胜的骨头早被秦军拿去敲鼓了。但是吴广却被自己的部下干掉了,而吴广被杀的理由是“假王(吴广封号)骄,不知兵权”。“素爱人”变成了“骄”,“首席谋士兼副手”变成了“不知兵权”,这话估计连陈胜都不信。但是陈胜还是给干掉吴广的田臧升了官——从一个将军变成了令尹、上将。再加上田臧升官是在他把吴广的首级送给陈胜之后,于是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吴广被杀,是陈胜下的命令,要不然田臧这个笨蛋是想不到也干不出来的。
事实证明,田臧也真是个笨蛋,在夺取了吴广兵权之后,急急忙忙想表现一把,就去主动进攻章邯(吴广是主张稳扎稳打的),结果就很简单了:“与(章邯)战,田臧死,军破。章邯进兵击李归等荥阳下,破之,李归等死。”
老伙计被杀,伤了故人心;吴广被害,寒了众将心。陈胜做了这两件错事之后,一帮伤心加寒心的将领们纷纷自立为王以求自保,甚至开始自相残杀,比如秦嘉也学田臧“矫以王命”杀了武平君畔。而那些围在陈胜旁边吹吹拍拍的家伙根本就没真本事,被章邯摧枯拉朽般各个击破,而陈胜本人也被自己最信任的专车司机庄贾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