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是汉朝边境的大敌,其疆域东起大兴安岭,西包西域。由于国内民族众多,因此有“百蛮之长”的称号。为了歼灭匈奴,汉朝从汉文帝时期起,就制定了以夷制夷的政策,也就是要将匈奴的从属部落归拢到汉朝一边。
到了汉武帝时期,“以夷制夷”政策正式实施。首先在公元前121年,汉武帝以霍去病为将,发动河西之战,斩断了匈奴的右臂,也就是河西和西域地区;公元前119年,汉武帝又针对匈奴左地,也就是今天东北地区发动了大规模的征战,而为首的将领仍是霍去病。
在此战中,霍去病斩获的敌首超过7万,匈奴在左地的实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在匈奴左地,霍去病发现了被匈奴所奴役的两大民族——乌桓和鲜卑。出于善心,霍去病将他们迁徙到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为汉朝侦查匈奴的动向。
那么乌桓和鲜卑是如何沦为匈奴奴隶的呢?而这就要从匈奴开国单于——冒顿单于说起了。乌桓和鲜卑均从属于东胡部落,冒顿单于时,匈奴征服了东胡。在匈奴强大的军威面前,东胡百姓四散奔逃,并分别聚居于鲜卑山和乌桓山,从而形成了两大部落。
乌桓和鲜卑同文同种,表里难分,经常一起行动。在匈奴的盘剥下,乌桓和鲜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根据《资治通鉴》记载:
“乌桓自为冒顿所破,众遂孤弱,常臣伏匈奴,岁输牛、马、羊皮,过时不具,辄没其妻子。”
也就是说,乌桓(鲜卑也应该一样)每年都要向匈奴输送牛、马和羊皮,如果不给或超过了日期,匈奴人便会抢走乌桓人的老婆和孩子。到了战时,匈奴则经常强迫乌桓和鲜卑当炮灰。
由此可见,乌桓、鲜卑不仅要面临草原严酷的自然环境,还要承受匈奴敲骨吸髓式的盘剥,匈奴的奴役政策对于两族来说,无异于种族灭族。因此,霍去病对乌桓和鲜卑的解救,可以说是一次充满着人道主义光辉的义举。
为了保护乌桓和鲜卑,汉朝专门设置了护乌桓校尉,使他们不至于受到匈奴的直接攻击。就这样,在汉朝的保护下,乌桓和鲜卑逐渐坐大。到了汉昭帝年间,乌桓人甚至主动出击,挖了匈奴单于的祖坟。
虽然,乌桓和鲜卑是汉朝防御匈奴的利器,但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出于游牧民族的贪婪本性,乌桓和鲜卑经常连兵入寇,四处劫掠。不过直到王莽时,乌桓和鲜卑还处于可控状态。
但到了王莽时期,局势却出现大变。原来,王莽歧视一切外族,特别是匈奴。当时,匈奴已经与汉朝和好,边境已经数十年没有战事,而王莽却非要挑起争端。为了讨伐匈奴,王莽强征乌桓人驻守于边境,并将他们的家人作为人质。
由于乌桓人不服水土,且不愿当王莽的炮灰,因此他们纷纷逃亡塞外。而王莽也不客气,将乌桓作为人质的家人全部诛杀。就此,乌桓、鲜卑与汉朝的关系彻底破裂。
从王莽末年到东汉开国,乌桓和鲜卑重新依附于匈奴,连年骚扰中国边塞。《资治通鉴》记载:
“光武初,匈奴强盛,率鲜卑与乌桓寇抄北边,杀略吏人,无有宁岁…”
为了瓦解匈奴与东胡的联盟,刘秀先是派祭肜在辽东大破乌桓和鲜卑,让他们不再胆敢与汉朝为敌。其后,刘秀又设计瓦解了匈奴,将统管匈奴南部的右奥鞬日逐王比立为单于,从而建立了从属于汉朝的南南匈奴。
乌桓、鲜卑见匈奴势力衰弱,于是见风使舵,准备投靠汉朝一边。首先在东汉建武二十二年(46),乌桓乘匈奴发生自然灾害之机,出兵攻击北匈奴,杀得匈奴人狂奔数千里,让出了水草丰盛的漠南之地。以匈奴人的头颅作为投名状,乌桓人得到了光武帝的原谅,被封为王侯的君长达到81人。
其后,光武帝又令延边郡县,供给乌桓人以衣食,为汉朝侦查匈奴和鲜卑的动向。此后,光武帝又遴选乌桓精壮,将其编入了汉军。
鲜卑见乌桓投附汉朝后每天吃香喝辣,好不羡慕。于是在公元54年,鲜卑大人于仇贲、满头等率族人朝贡,表示归附。
就这样,乌桓和鲜卑彻底倒向了汉朝,让原本就面临分裂的匈奴雪上加霜。投靠汉朝后,乌桓人主要在长城沿线活动,而鲜卑人则分布于河套、阴山一带,形成了两道移动的长城。
为了控制乌桓和鲜卑,光武帝听从班彪建议,重新设立护乌桓校尉,并将其治所设立在上谷宁城。在汉朝的武装下,乌桓和鲜卑成为最精锐的雇佣军,他们连年攻打匈奴,取得了巨大的战果。
首先,鲜卑大都护偏何主动向汉请功,汉朝命其出击北匈奴,结果偏何大破左伊育訾部,斩首二千级。其后,鲜卑人每年都会主动进攻匈奴,并拿着匈奴人的首级去往辽东郡领赏。凭借着匈奴人的头颅,鲜卑逐渐由一个小部落,变成一个足以抗衡匈奴的大部族。
章和元年(87),鲜卑大举进攻匈奴左地,取得了史无前例的胜利。此战中,匈奴单于惨遭袭杀,还被鲜卑人剥了皮。经历这次打击,北匈奴发生内乱,陆续有20多万人向汉朝投降。从此,北匈奴放弃龙庭,向西逃去,到了今阿尔浑河以西。而到此时,歼灭北匈奴的时期彻底成熟。
公元89年,汉朝外戚——车骑将军窦宪率领胡汉大军3万,大举进攻北匈奴,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北单于被迫向西远遁,渐渐失去了音信。有人说,数百年后在欧洲出现的匈人,便是这些西迁的北匈奴。
然而可惜的是,汉朝铲除了北匈奴这条虎,却养肥了乌桓和鲜卑这两条狼。汉朝能够控制居住于塞内的乌桓,却不能完全控制居住于塞外的鲜卑。公元91年,鲜卑见匈奴灭亡,立即杀入大漠,侵吞了匈奴故地,并笑纳了仍未逃走的数十万匈奴人。而这些匈奴人则改换门庭,皆自号鲜卑。
也就是说,汉朝灭亡了匈奴,却让鲜卑占了大便宜。而从公元91年起,鲜卑便于汉朝反目成仇,摇身一变,成为汉朝最凶恶的敌人。与鲜卑一样,失去了匈奴这个共同的敌人,乌桓也渐渐变得不老实,并经常掀起叛乱。
而这距离霍去病解救他们,已经过去了210年。1972年,考古学家曾在内蒙古和林格尔发现了一幅名为《汉使持节护乌桓校尉出行图》的壁画。而这幅壁画生动地描绘了鲜卑、乌桓由臣服到背叛的过程。这幅图中,护乌桓校尉的治所——宁城本是一个繁华的市镇,乌桓和鲜卑原本十分安分。但到了后来,画风却急转直下,乌桓和鲜卑却掉头攻击宁城,导致了当地的破败。
此后,乌桓和鲜卑成为东汉最主要的边患,并一直延续到三国时期。在柳城之战中,曹操大破乌桓,降服数十万乌桓人。作为一个独立的民族,乌桓灭亡了。此后,曹彰、田予又多次击破北方的鲜卑人,使他们保持了四分五裂的局面。
但到了西晋时期,鲜卑人却得以坐大,最终入主中原,并建立了多个鲜卑王朝。而后来统一天下的隋朝和唐朝,其根基仍是鲜卑人建立的北周。由此而见,汉朝虽然利用鲜卑、乌桓击败了匈奴,却亲手制造了一个更可怕的怪兽。正所谓玩火者必自焚,历史的教训不得不令人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