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周杰伦一首《阳光宅男》红遍大街小巷。MV里的宅男让人忍俊不禁: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青涩木讷。这是以往大家对“宅”的刻板印象,即沉溺于个人世界或虚拟空间,与现实格格不入。
互联网世界,很多语言都随风而逝,难以驻留。不过“宅”并没有转瞬即逝,反而语义不断地流转变迁,与年轻人的生活状态连缀在一起。
如今,“宅”代表着一种生活方式,甚至是一种积极的身份认同。起初“宅”或许只是形容沉迷动漫或网络游戏。如今的“宅”更像是自我况味,是喜欢独处的表现。宅一宅,青年人可以跳出烦恼、暂避现实,在个人的小世界里风光无限。没有贬义的“宅”,已经是年轻人“喜闻乐见”的生活方式。
词语仿佛一面镜子,映照着社会变迁。“宅”上边有个“宝盖头”,它的语义与房子连在一起,反映了家提供给人的私密庇护,这是个让人卸下防备和假面,全身心放松的时机。减弱社交联结、专心享受独处,是因为二者对人们而言有不同的意义,承载着人类不同的情感维度和现实需要。
当我和别人说我很“宅”或我想“宅”时,简而言之就是我想自由地“一个人静静”。在这个万物飞驰的年代,慢下来、静一静,对每个人都很必要。谁的生命不需要些许清静?热闹有热闹的精彩,清静有清静的味道,就好像图画需要留白,生活也需要屏蔽喧嚣。在喧嚣与热闹中给自己留一方安静天地,不仅是主动选择一种生活方式,更是自我净化精神世界。古人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源于心远地自偏。从古至今,社会发生了沧海桑田、天翻地覆的变化,即便到了赛博社会(又称虚拟社会),人们骨子中的那份安宁清静,其实并未改变。
这届年轻人被内卷的竞争裹挟,承受着“996”的压力,半路被叫回加班会崩溃大哭,时不时还会自嘲“打工人”。如今人们不能像古人那样归隐山林、心外无物,但虽不能至心向往之,适时地“宅”一下,有助于修养身心。
“宅”是年轻人解压的方式,仿佛游泳也得时不时露出头换口气一样。独处过后,是为了更好地出发,跑向更远的目标。哪怕生活欺骗了你,也不要悲伤、不要心急,有些忧郁,不妨独处一会儿。周末足不出户,做个“佛系”青年,看看书、泡泡脚、浇浇花、撸猫铲屎;或者订外卖大吃一顿肥宅套餐,打打王者,上弹幕网站看综艺节目里的帅哥靓女。
社交仍然是一项相当重要的能力,这和偶尔有风韵地“宅”着并不矛盾。不可否认,人作为社会性动物,有必要敞开心扉与人交流,通过社交认识朋友、分享情感,始终有不可替代的价值。虚拟社交或许能让交流更加便捷,但却无法等同于面对面的沟通。
有时“宅”也不纯粹是我的主观选择,而是客观条件限制。疫情期间居家隔离,我只能为了安全,服从大局地“宅”着,这是不得已的特殊情况。北京每年冬天都很冷,出门被风刮得脑袋疼,飘雪天更不方便出门,“宅”着舒服又安逸。有时,我会给自己点上个小蜡烛,躺在被窝里看看书,差不多也有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意境。就算是被动地“宅”,我们也能“脑洞大开”,去享受别有韵味的生活。
何橘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0年12月18日 0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