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回不去”的客家土围 2016.2.25日

土围屋是我儿时居住的地方,如今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土围到外地打工,家乡仅剩一些老人守着祠堂。

我的家乡在江西赣南山区,一座座由土围屋构成的村落镶嵌在青山绿水间。通常土围的中间是祠堂,祠堂外面一圈被黑瓦土墙造的房子围成方形或圆形。土围屋外圈水田和菜园相连,偶有鱼塘点缀,或是小河流经,衬之远黛青山,一幅客家乡村田园画跃然眼前。然,这并非是画,而是我记忆中故乡实实在在的样子。这回字形的围屋便是我出生的地方,龙南县武当镇白沙村。(图/文 赖鑫琳 谷雨&腾讯图片 联合出品) 

清晨的乡村在晨光中逐渐醒来,地里种的豌豆苗被霜染成了白色。

我年幼时候居住过的土围房,如今已成危楼,只要回乡,我都会来看看它。在我童年刚形成记忆的时候,这里就是最熟悉的故乡。  

在我6岁那年,我们离开家乡举家迁移,从此在幼年的心间便有了“故乡”的概念,对曾经居住的土围屋更是无比的怀念和眷恋。记得小时候,村子相对闭塞,山路崎岖,交通和通讯都欠发达,村里人与外界的接触也相对有限,大家都守着家乡的一亩三分田过活。


在村民的眼中四季是无比分明的,每个季节都有应景的耕作。春季插秧,夏季除草,秋季收割,到了冬闲时节,水田灌满水时,男人们就会上山砍树,做些副业以补贴家用。妇女和老人则在家带孩子,洗衣做饭,喂养牲口。 

除夕那天,围屋的孩子们都会提前洗澡,迫不及待穿上新衣服。 

围屋里的老人打扫卫生,清清爽爽过春节。

围屋里的村民聚在一起喝茶聊天,互相打听在外打工的情况。 


我的奶奶在厨房中,煎制客家米果,这是春节的一道美味。 

我的堂奶奶,也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人了。近十年我幼年最熟悉的一些老人相继辞世,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在异乡的我,总会难过一阵子。 

我老家的一位亲戚在围屋的厨房中蒸饭。春节大家都回来了,蒸饭也用上了少用的木饭桶。 

村子里晒的腊味。 


一位老人在煨客家米酒。

由村民组成的厨师团在全村宴上上菜。

春节期间舞龙表演是传统节目,现在舞的是布龙,在我小的时候村民们舞的是香龙,由香和稻草扎成,场面蔚为壮观。 

在祠堂外点燃的香烛,承载着村民的心愿和希望。在赣南客家人的习俗里,祠堂是村民举办红白喜事和节日祭祀的地方,村里的族谱也存放于此。但凡村里有婚丧嫁娶、重要的仪式都会在祠堂中举行。仪式结束后祠堂中会摆放好桌子,全村人都在一起“吃开宵”(客家话意思为喝酒吃肉)。 


到了春节时,村民们会在祠堂中宰杀公鸡,用鸡血祭祀,摆上贡品,点上香烛,鸣放鞭炮,祈福祖先保佑家族人丁兴旺,来年庄稼能有好收成。  

两个孩子抬着祭祖的贡品前往祠堂祭祀。  

祠堂祭祖的村民点燃了一把香。

祠堂上点燃的是“新丁烛”,村子里有多少新生儿就点几支“新丁烛”,保佑孩子健康成长。 


村民们在查看祠堂上张贴的“新丁”名单。 

龙南县武当镇的田心围,我的外婆家就住在附近,儿时也常到田心围走亲戚。大年初二,田心围的“添丁炮”甚为隆重。 

田心围的“添丁炮”。  

要是遇上有男青年结婚,日子也会安排在春节期间,远亲和近邻都要过来,热热闹闹,闹上好几天。图为村民们在祠堂里吃喜酒。 


村民提着贡品走进祠堂祭祀。 

不过,村民们的环保意识普遍都很弱,生活垃圾在村子外围随地就倒。 

几位从城市里回来的孩子,他们并不说家乡话,说的是普通话,对我很陌生,我也只认识他们的爸爸或妈妈。 

春节期间,围屋也有点像旅游景点的样子了,许多外地的人趁着假期来参观游览。 


土围的外围渐渐造起了钢筋水泥的楼房,越来越多的村民搬进了新家,土围也越来越冷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家乡和中国所有的乡村一样,发生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通讯和交通的发达,村民们开始渐渐向往城市的生活,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门到广东去打工。家里的田没人种了,菜园野草蛮长,河水被塑料等生活垃圾污染。  

被遗忘的乡村土围,仅剩一些舍不得搬离的老人,守着清冷的祠堂。土围开始老化,常年缺于修葺,有些荒废的老房子甚至渐渐倒塌。 

一年一度的春节来临,在外打工的村民相继返乡,老人和孩子在家团圆,清冷了整整一年的土围和祠堂才开始热闹了起来。

这些春节里的短暂热闹,无不散发着浓烈的年味,仿佛又回到了旧时光,激起我对居住在土围子里的童年记忆。然而,我知道,站在出生的土围子前,旧瓦,土砖,都是记忆的底色,我也才恍然觉悟,原来回不去的不是“故乡”,而是渐远的时间,是时过的境迁,是疏离的乡情,也是浓郁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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