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賈家的敗落提前到來。
迎春與孫紹祖的婚事,任誰都可以看出,是相當的不般配。賈赦多蓄內寵,愛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他會看不出其中的不般配?
知道不般配,而執意把女兒嫁給孫紹祖,並且在婚禮上也諸多讓步:“娶親的日子甚急,不過今年就要過門的”。習慣上婚嫁大事,如果錢不湊手,應該能推一天是一天,能推一年是一年。這時賈府的經濟已經很成問題,卻還是答應倉猝結婚,只能是出於孫紹祖的逼迫。
孫紹祖有什麼資本逼迫賈府?據迎春轉述孫紹祖的話:“你老子使了我五千銀子,把你准折賣給我的”,似乎迎春只是抵債。但是細想之下,卻又不然。
迎春婚前不久,賈母剛剛過了生日,據賈璉計算,壽誕的花費是“幾千兩銀子”。再早些時候,王熙鳳曾預算過幾位姑娘小爺的婚費。雖然把迎春劃到“大老爺那邊的,也不算”,但從“剩下三四個,滿破着每人花一萬銀子”,也可以推知迎春婚費的大致範圍。
婚費是一萬兩,卻把新娘抵了五千兩的債,這賬是怎麼算的?不是説賈赦疼愛女兒,而是如果可以賣出高價,賈赦沒道理賤賣迎春。之所以賤賣,就是他欠了孫紹祖的,遠不止五千兩銀子那麼少。
銀子再多,也有個數目。自己手裏拮据,大不了開誠佈公,大家商量。賈赦不聽勸阻,一意孤行,説明他欠的,不是銀錢債,而是更大的債務,多半是政治圖謀方面、“不能了結之事”,被孫紹祖拿住了把柄。
回過頭來,再把賈母這睿智的老太太代入這件事件。賈母再睿智,也只能是居於內宅之中,在疼愛兒孫、藝術欣賞、人情往來方面技術高超,而不可能介入政治爭端。換言之,賈赦與孫紹祖的勾當,已經超出了賈母的智慧範圍。
所以賈母才會“想來攔阻亦恐不聽”“何必出頭多事”。只有剛回家不久、不瞭解內情的賈政,才會“勸諫過兩次”,卻毫無效果。
反過來説,賈母如果一定要“出頭多事”,她能攔得住賈赦嗎?且不説賈赦與她的母子感情已經很淡泊,就是感情好,能為母親的疼愛孫女,就與政治對手孫紹祖硬抗到底嗎?
如果賈母的庇護真的起了作用,如果賈赦真的如此剛強,結果必然是“應酬權變”的孫紹祖的反噬與報復。到那時,不僅是賈赦,恐怕整個賈府都難免受到連累,提前走上敗落之路了。
迎春的結局會怎樣?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