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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縠的擅自行動,無論對晉景公還是對趙家,都是一場災難的開始。是這支偏師的輕啓戰端最終毀掉了晉國自城濮戰勝以來辛苦經營幾十年的中原霸權,也是先縠的立功心切、一意孤行引發了趙黨的離心離德,四散瓦解。
本期話題
公元前597年,楚莊王傾國北征,劍指鄭國。為了援鄭伐楚,晉景公命令晉國三軍南下。可是這支曾經戰無不勝的威武之師抵達黃河北岸與楚軍對峙,楚莊王的謀臣伍參一眼就洞穿了晉軍的致命破綻,楚莊王也由此堅定了必勝的信念。究竟晉軍的死穴在哪裏呢?
權傾朝野的趙盾於公元前601年去世。他死後,趙家的餘威仍然籠罩着晉國朝野。《左傳》在這一年的大事紀中赫然寫道:
“蠱”字,《説文》的解釋是“臬桀死之鬼”。所謂“蠱疾”,翻譯作今天的話説,應該是被鬼物迷惑而致病。
《左傳》的作者告訴我們,公元前601年,排名六卿之末的晉國下軍副將胥克因為撞了鬼導致精神錯亂,新任中軍元帥郄缺隨即為他辦理了“病退”,並任命趙朔接替了下軍副將的職務。
新任中軍元帥郄缺,其父郄芮曾在晉文公執政之初發動兵變,結果事敗受誅。貼着叛逆之子的標籤,郄缺還能在晉國政壇順風順水,步步高昇,那都是因為傍着趙盾這條大腿的緣故。
趙盾死後,六卿中排名第三的郄缺壓過了排名第二的荀林父,接掌首輔之位,這很可能也是趙盾生前的安排。郄缺因趙盾之力上位中軍元帥,自然要結草銜環,回饋趙家。
所以被廢掉的胥克其實是不幸淪為了郄、趙兩家政治交易的犧牲品——郄缺這是要設法為趙盾之子趙朔騰地方呢。
至於為什麼非讓胥克挪窩兒?那是因為胥克是晉靈公提拔的人,是靈公在公元前608年廢掉趙黨成員胥甲之後安插進六卿班底的。
現在胥克“病退”,趙朔入職。這一廢一立間,趙黨既排除了異己,又壯大了實力。趙氏的權焰之酷烈,令人側目。
這裏還有一點需要説明的是,郄缺高升中軍元帥,為什麼不安排趙朔接替自己原任的上軍主將一職,而要大費周章,去搶胥克的職位?這時上軍主將的位置上又坐着誰呢?
士會是一個老資格的大臣了,早在30年前就擔任過先君文公的戎右。文公、襄公相繼去世,士會因捲入公子雍與公子樂的奪嫡之爭而叛逃到了秦國,是郄缺力主將他迎回了國內。後來晉靈公與趙盾的矛盾日益激化,士會又主動向趙盾請纓,強諫晉靈公。
——《左傳·宣公十二年》
看看這份晉軍將帥的名單,如果光是數人頭的話,趙氏此時仍在六卿、六大夫中佔據了最多的席位(4席),貌似仍是晉國的第一政治豪門。
但這兩個細節卻向我們透露了晉景公打壓趙氏的潛在意圖。
荀林父是當時極少數明確反對廢黜太子的大臣。也因此,當太子夷皋(即晉靈公)最終繼位後,便專倚荀林父來制衡趙盾,這讓荀林父與趙黨齟齬頗深。其實早在公元前615年,荀林父就升任了中軍副將,但直到公元前597年邲之戰前,整整18年過去了,這位四朝元老卻一直被趙盾和他的親信郄缺死死地壓制在次輔的位置上不能扶正。
其次,這份六卿名單中除了荀林父與士會兩位元老外,其餘四卿都是血氣方剛的青年貴族。趙盾之子趙朔自不必論,中軍副將先縠的曾祖就是在城濮之戰和殽之戰中威名遠播的先軫(作者案:《史記》認為先縠乃是先軫之子,楊伯峻先生注《左傳》引齊召南考證駁之。故本文從《世本》,定先縠為先軫曾孫,不從《史記》)。
至於上軍副將郄克和下軍副將欒書,前者是剛去世的中軍元帥郄缺的兒子,後者則是前任下軍主將欒盾的嫡子。這四個人裏邊兒,欒書的祖父欒枝和父親欒盾,爵祿僅止於下軍主將。
就個人資歷而言,趙朔明顯要深於先縠和郄克,畢竟他已經在下軍副將的任上幹過4年,而先、郄二位此前還未進入到六卿的行列。
至於説到家世背景,郄克之父郄缺雖是剛剛去世的首輔大臣,但畢竟受趙盾的栽培,乃是趙家的追隨者。至於先氏,那更像是一輛落滿了灰塵的老爺車——先氏家族上一次擔任政壇要職已經是21年前的事兒了。
從維護公室尊嚴、鞏固君主地位的角度來看,晉景公的決策是對的,但晉國外交由此承受的損失卻非常慘重。因為中行氏(荀林父曾將中行,故以官為氏)與趙氏的此升彼降必然激化荀林父與趙黨的矛盾。
帶着這樣的裂痕出征,晉國又怎能應付楚國的挑戰,衞冕中原霸主的桂冠呢?事實上,邲之戰還沒打響,晉軍將帥的不睦就讓戰場對面的楚國人給瞧出來了。
《左傳》記載,當晉軍南下的消息傳來,楚莊王憂心於新服鄭國、師老兵疲,原打算退後一步,避開晉軍的鋒芒。但寵臣伍參的一席話卻堅定了他開戰的意志:
“晉之從政者新,未能行令。其佐先縠剛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帥者,專行不獲。聽而無上,眾誰適從?此行也,晉師必敗。且君而逃臣,若社稷何?”——《左傳·宣公十二年傳》
而欒書呢,他的父親欒盾當年能夠繼承祖父欒枝的下軍主將職務,享受世卿世祿的優待,也是趙盾的決定。
至於先縠,他的祖父先且居與父親先克同趙衰、趙盾父子之間有着非常複雜的利益輸送關係,趙盾能獨掌晉國朝政長達21年,這其中先氏的貢獻不可磨滅。
範氏(士會封於範,故以封邑為氏)、郄氏、欒氏、先氏四大家族與趙氏蛛連網結,中行氏處境孤立,所以伍參説荀林父的威信現在還立不起來,發號施令都沒人拿他當回事兒。
五大家族中誰會率先挑戰荀林父的權威呢?人們很容易聯想到趙氏,畢竟荀林父上台,趙氏的壓抑感最為強烈。
想當年晉文公舉行被廬之搜,先縠的曾祖先軫還是因為趙衰的禮讓才踉踉蹌蹌地躋身於六卿之末。但城濮之戰旋即爆發,先軫因堅決主戰,屢出奇策,半年之內就躥升為中軍元帥。家族的歷史經驗向先縠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家裏的文章從外邊兒做起”。
“無及於鄭而剿民,焉用之?楚歸而動,不後。”——《左傳·宣公十二年傳》
荀林父的意思是,晉軍南下的初衷本是援救鄭國。現在鄭國既然降楚,我們已經錯失了作戰的時機。不如等楚軍退走過後,再重興大兵,收服鄭國。
從這番表態看,荀林父不打算與楚國正面對決。他更傾向於採取游擊戰的方式同楚國周旋,羈縻左右騎牆的鄭國。站在荀林父的角度去思考,他的選擇無可厚非:與楚國展開戰略決戰的前提是晉軍得牢牢捏成一個拳頭。
想想當年為了打贏城濮大戰,晉文公預先做了多少內部協調的工作啊?可眼下的情形是,荀林父雖為元帥,卻號令不行。帶着一盤散沙的軍隊渡河決戰,不是以卵擊石嗎?
這位親歷過城濮之戰、河曲之戰的老將軍對當面的楚國有着冷靜而準確的觀察:楚國正處在歷史上最好的時期,“德立、刑行,政成、事時,典從、禮順”,你幾乎挑不它有什麼破綻。
士會説,用兵的原則是“兼弱攻昧”。有機可乘我們才能打,見勢不妙就得撤。“猶有弱而昧者,何必楚”,當士會説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提出的甚至是一個比荀林父更為消極的建議:放棄對楚作戰的計劃,轉而尋找新的獵物——或許他指的是北方的赤狄?
兩位老將苦口婆心地陳説利害,先縠就是聽不進去。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公子哥兒一門心思要在戰場上立功立威,撂下一句“要當孫子往後縮你們來,我可丟不起這人”,然後就下令所部兵馬渡過黃河,單挑楚軍去了。
參考文獻:
李世佳《“趙嬰奔齊”事件解析》
白國紅《春秋晉國趙氏研究》
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
李孟存、李尚師《晉國史》
(韓)李裕杓《西周王朝軍事領導機制研究》
楊伯峻《春秋左傳注》
徐元誥《國語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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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晉公子
排版|奶油小肚肚
圖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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