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個放牛娃的博士論文後記》火了,這篇論文後記來自肖清和的博士論文《“天會”與“吾黨”:明末清初天主教徒羣體之形成與交往研究(1580-1722) 》,講述了自己從一個放牛娃到考入北大的歷程。
“母親不止一次和我説過,她不能死,她要忍,她要堅持,因為她要讓我上學,她要讓她的兩個孩子好好活着。”這一論文後記看哭了不少網友。
肖清和2003年9月師從於北京大學孫尚揚教授,於2009年7月獲博士學位。肖清和的這一博士論文入選了教育部、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批准的全國優秀博士學位論文。
記者注意到,上海大學文學院官網顯示,肖清和現為上海大學歷史系教授(正高),也是上海大學宗教與中國社會研究中心副主任。
據上海大學校報此前介紹,肖清和1980年出生在安徽潛山的一個小山村,在他8歲那年,爺爺病逝,家中無一分積蓄,多虧一位醫生資助了20元,才為爺爺辦了喪事。小升初考試他取得了全鄉第二名的好成績,但因家裏付不起學費 而一籌莫展。同齡人都去新學校上學了,而他只能邊放牛邊找書看。那年秋天,他背完了整整一本宋詞。第二年春天,在改嫁的母親的努力下,他終於重返學校。1999年,他考上了北京大學哲學系,2003 年,以優異成績免試攻讀該系研究生,2005 年又由碩士研究生轉為博士研究生,2006年,獲得北京大學與香港中文大學聯合培養博士生的資格。
他的這篇博士論文後記的部分內容如下:
那一年秋天,同齡人都在新學校上學,過得讓人興奮、讓我充滿想象和嚮往的中學生活;可我,只能在家裏放牛。牛是一種很靈性的動物,我和它逐漸成為好朋友;慢慢的,我可以把它放在山上,而不去管它。因為,這樣我自己看書。那個秋天,我背完了整整一本宋詞。直到現在,我所能記住的宋詞都是這時背誦的。每當黃昏來臨之時,我就和牛兒一起回家。和我家共養這條牛的大爺,總是毫無留情的批評我放牛不認真,牛兒沒吃飽。滿懷委屈的我,也不做爭辯,只是在想,我不適合放牛吧。
也就是我考上初中的那一年,父親還養了一個豬。我也沒有求他賣掉豬給我上學。因為我知道,即使這一次湊到了學費,還有下一次。
很幸運的是,通過母親的努力,以及母親改嫁後的叔叔——也就是那位他的朋友的支持,我終於重返學校了。母親的丈夫——我的繼父,對我上學還是非常盡心、非常努力,儘管他有時也忍不住會受到別人的挑唆,對我母親大打出手。母親不止一次和我説過,她不能死,她要忍,她要堅持,因為她要讓我上學,她要讓她的兩個孩子好好活着。
在那段艱難困苦的日子裏,我最擔心的不是我的成績,而是每個學期開始。因為,學費問題讓我常常一籌莫展。常常是開學之初,我在馬路邊等母親來。常常是望眼欲穿,常常是欲哭無淚。餓了,啃一口父親給我做的乾糧;渴了,就只得忍着。馬路上塵土飛揚,我那時是多麼恨汽車!我恨它們耀武揚威的在我面前駛過,而留下令人討厭的漫天灰塵!
高中期間,老師、同學對我的幫助更多。新校長常常給我100塊,班主任、英語老師等等常常讓我去他們家吃飯。同學也常常幫助我。週末,同學們也不嫌棄我家的破舊,一起到我家玩。鄰居還很好奇的問他們:“他家這麼窮,你們來幹什麼?”
99年高考,我估了分數可能要比重點線多7、80分。校長就給我填了北京大學。他説如果考不上就免費讓我復讀。班主任則比較謹慎。因為我在提前錄取志願填了外交學院。我還記得班主任帶我去了合肥,見了招生老師。結果老師説我太矮(我1米65)。班主任哀求道:“他還是小孩,還會長的。”最終還是不行。班主任擔心我可能考不上北大,太可惜了。
不過,上天眷顧可憐人。我竟然被北大錄取了。
來到北大後,先前的擔心變得沒必要了。我們縣裏有一家人開始無私資助我。同時,班主任也瞭解到我的情況,常常幫助我。因為學校裏有各種資助,還有各種獎學金,我的經濟狀況開始好轉。大一開始,根據成績以及家庭狀況,我就獲得了奔馳獎學金,連續四年。(也是在大一寒假,我家才通了電,儘管我們村很早就通了電;以前,我一直在油燈下看書。)大四時,我一方面申請了貸款,另一方面又非常榮幸的獲得了國家一等獎學金。2003年,我獲得免試上本系研究生的機會。非常感謝我的導師孫尚揚教授的幫助,2005年,我又由碩士研究生轉為博士研究生。2006年,在孫師無私的幫助以及香港中文大學盧龍光教授的支持下,我獲得北大與香港中文大學聯合培養博士生的資格。從06年到08年期間,我在香港生活、學習。
直到今天,除去在香港的兩年,我在北大整整生活了8年。期間,歡樂多於淚水,幸福多於痛苦。但是,一想到家裏的情況,忍不住還很痛苦。尤其是想到自己還沒有能力讓母親安享晚年,心中甚是愧疚。
在肖清和博客上有這樣一段話:“用功深者,其收名也遠;若皆與世沉浮,不自樹立,雖不為當時所怪,亦必無後世之傳也。”當今社會,節奏加快,誘惑很多,很多人貪圖省力,急功近利。”肖清和説, “文科研究建立在大量文獻基礎 上,是需要積累的。若想要做出一篇有深度、厚度、傳承度、有生命力的著作,就必須得有‘板凳要坐十年冷’的精神。”
來源:中國青年報
編輯:唐夢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