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君穿孝服請丞相吃飯,丞相大醉而歸後,門客出馬了,引發大血案!
漢武帝上任之初,竇嬰之所以能當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是因為他有能力,有後台,他是竇太后的侄子。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五月,竇太后病逝後,漢武帝為了政治的需要,一方面打壓竇嬰,革了他的官職,讓他閒賦在家;另一方面開始重用舅舅田蚡,任命他為丞相。
漢武帝重用田蚡,棄用竇嬰,按理説兩人從此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已是井水不犯河水了。然而,一個人的出現,卻讓田蚡和竇嬰進行了一次生死對戰。
這個人就是灌夫。
灌夫的父親灌孟是灌嬰手下的一名門客,很得灌嬰器重,於是做出一個大膽之舉:讓張孟改灌姓。從此,張孟變成了灌孟,名聲大震。灌夫在七國叛亂時憑藉勇猛大放異彩,立下汗馬功勞,漢景帝的讚賞,被封為中郎將。然而灌夫有一個致命缺點,就是酗酒。酗酒之後而且耍酒瘋誤事,幾次當着漢武帝的面耍酒瘋後,漢武帝毫不留情地革了他的職,讓他“待業在家”。
竇嬰和灌夫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兩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很快結為生死之交。接下來,他們和朝中正當紅的田蚡上演了一出“三龍戲珠”的好戲。
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灌夫的姐姐去世了,灌夫很是悲痛。在悲痛之餘,他還做了一件事,就是身穿孝服到田蚡家裏走了一趟,美其名曰拜訪。
田蚡雖然對灌夫這種行為很忌諱,但出於禮貌,還是説了一句敷衍的話:“吾欲與仲孺過魏其侯,會仲孺有服。”(《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意思就是我本來想和你(灌夫字仲孺)一起去魏其侯竇嬰家喝酒敍舊的,但不巧你還在服喪期間,看樣子是沒法去了。
圓滑的人總是説圓滑的話,比如田蚡,他就是這樣的人。一根筋的人就是一根筋的人,比如灌夫,他就是那樣的人。田蚡是在忽悠,但灌夫卻當了真,於是馬上接口道:“丞相既然想去拜訪魏其侯,怎麼能因為我在服喪而耽擱呢!擇日不可撞日,真心希望丞相明天一早就去魏其侯家啊。”
田蚡一聽傻了眼,只能含糊地應着,心裏卻嘆道:“仲孺啊仲孺,你可真對得起這個‘孺’字啊,是笨得不能再笨的孺子牛啊。我的一句玩笑話,你居然都可以當真,要是我再説一句騙你的話,你被我賣了恐怕還要幫着我數錢哩!”
灌夫眼看助成了這樣一樁好事,心裏喜不自勝,告別田蚡後,便一陣風似的來到了竇嬰家,並把田蚡要來拜訪的消息告訴了竇嬰。
竇嬰一聽自然也是喜不自勝,對門可羅雀的他來説,丞相能來造訪,那可真是蓬蓽生輝啊。於是竇府像過年一樣,大紅燈籠高高掛,大掃庭院裏外屋,大籮酒菜滿街買,大人小孩上下忙。忙到深更半夜,一切準備妥當,連竇府大門前都打出了“歡迎大漢丞相田蚡蒞臨寒舍檢查指導工作”字樣的迎接橫幅。
第二天一大早,竇嬰便站在大門口翹首以待。然而,等到了晌午時分,還沒有田蚡的身影,竇嬰急了,便對身邊的灌夫説道:“丞相日理萬機,是不是忘了赴約之事啊?”
整件事都是灌夫牽的頭,眼看出現這樣尷尬的局面,他臉上自然很是掛不住,於是主動去田府請田蚡。當他火急火燎地趕到田府時,發現田蚡竟然還在睡懶覺,灌夫頓時火冒三丈。
眼看灌夫親自來請,田蚡還是磨磨蹭蹭,半天才起牀,末了説道:“不好意思啊,昨晚喝高了,把這事兒給忘了。我們這就去魏其侯家吧。”
有了這句安慰話,灌夫的怒火漸有平息之勢。然而,在路上,田蚡又開始擺譜,坐在轎子上一步三回頭,一走三抖擻,磨蹭了半天才到竇府。
酒過三巡,灌夫很快成了當仁不讓的男主角。藉着酒勁,壯着酒膽,他又開始耍酒瘋了。這一回,灌夫沒有再表演醉拳,而是展示了醉語,他用直白、露骨的方式,含沙射影,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對田蚡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
田蚡是個城府極高之人,面對灌夫這樣的“野招子”,他以不變應萬變,不接招,不應招,不回招,全當不存在。
眼看再鬧下去就會收不了場了,竇嬰趕緊以灌夫喝高了為由,把他“請”出了宴席。然後,竇嬰放下自己這張老臉,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又是敬酒。連酒仙竇嬰都放下了架子,田蚡自然被他逗得喜笑顏開,被灌得酩酊大醉,最終盡興而去。
事實證明,田蚡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他相中了竇嬰在長安城南的一塊風水寶地。這塊地有三好,位置好,風水好,風光好,是田蚡夢寐以求之居。以前礙於竇嬰的面子,他不好直接開口要,現在見竇嬰這般巴結自己,便覺得是絕佳的機會,於是派自己的門客籍福去竇嬰家溝通溝通。
“田丞相説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田和地。”籍福到了竇府,直接點了點竇嬰。
“哦,田丞相難不成想改行當開發商了。”竇嬰心裏一沉,但臉上還是皮笑肉不笑地打趣道。
“開發商倒談不上,只是想借您在京城南邊的一塊風水寶地建一棟別墅,他日退居二線後也好有個安享晚年的地方。”籍福直接打開天窗説亮話了。
“丞相這是赤裸裸地索要啊,是直生生地敲詐啊!我竇嬰雖然老了不中用了,但只要我這把老骨頭還在一天,他就不要再做這個白日夢了。”籍福來直的,竇嬰更直接,以直還直,以硬碰硬,絲毫不留情面,這也是竇嬰的性格。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魏其侯,咱們後會有期。”籍福碰了一鼻子灰,自然沒必要再多費口舌了,最後扔下一句話便想拂袖而去。
然而,就是這樣一句話,惹來了新的麻煩。這天,正巧灌夫也在竇府,原本他就一直忍着怒火沒有發作,此時一聽,再也忍不住了,對着籍福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怒罵。罵籍福也罷,他還把田蚡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籍福原本仗着田蚡狐假虎威,不可一世,此時平白無故遭到竇嬰一頓訓、灌夫一頓罵,兩眼氣得發紅,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回去把事情原委告訴了田蚡。
對此,田蚡便和竇嬰灌夫徹底決裂了。後來田蚡利用漢武帝對他的信任,利用灌夫喝酒誤事把他打入大牢,竇嬰去解救時,田蚡充分運用政治智慧,結果一網打盡,把竇嬰灌夫雙雙送上了斷頭台,誠為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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